雕花长廊的尽头,鎏金灯笼映照得朱漆屏风流光溢彩。苏挽月刚绕过屏风,便听见宴客厅内传来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听说长房那位又犯病了,居然在百花宴上冲撞了皇子,真是把苏府的脸面丢尽了。
嘘,二夫人说了,她神志不清,怕是要送去城郊的庄子里静养了。”
话音陡然停止。众人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踏入,她鬓边的紫藤花饰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芒,哪有半分往日痴傻的模样?
首座之上,一位七旬老妇身着绛红寿袍,正是苏府的老夫人。她手中的佛珠轻轻作响:挽月,你可算来了。你父亲还在祠堂呢。
祖母赎罪。苏挽月盈盈下拜,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左侧首座的二房众人,二房主母王氏身着宝蓝缠枝纹裙,腕上的翡翠镯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之物,此刻她正用帕子掩嘴咳嗽,眼底却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听说你在百花宴上冲撞了太子殿下?王氏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佯装的关切,都是为娘不好,没把你教导好,连规矩都不懂了。
二婶说笑了。苏挽月站起身来,运用望气术,只见王氏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青气。“女儿今日前来,正是要向祖母请罪,同时揭穿一桩陈年旧事。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何事?
苏挽月朝着宴席中央的青铜香炉走去,指尖轻轻划过炉中的香灰:今日寿宴所用的长寿香,怕是掺了夹竹桃叶粉吧?她忽然抬起眼眸,看向王氏身后的大丫鬟,翠柳姑娘,你每日替二婶调配熏香,应该知道夹竹桃虽有安神之效,却忌讳与犀角同用,而二婶今早刚服过犀角粉,对吧?
王氏脸色瞬间大变: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只需看看二婶的手腕便知。苏挽月轻笑一声,夹竹桃毒一旦入血,便会在寸口脉下三寸处留下红点,就像这样。她突然扣住王氏的手腕,当众翻开其袖口,雪白的肌肤上果然出现了三点如红痣般的斑点。
满座皆惊。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老二家的,你竟然在自己的熏香里下毒?
母亲误会了!王氏扑通一声跪下,冷汗直冒,这、这香是挽晴特意为我准备的。
姑母怎可如此?苏挽晴突然从席中站起,眼眶泛红,女儿明明是按照千金方,调配的安神香,怎么会,她忽然看向苏挽月,姐姐是不是弄错了?你从前连,本草纲目,都认不全呢。
从前认不全,现在却看得清楚。苏挽月指尖划过香炉,罗盘虚影在掌心一闪而过,这香里除了夹竹桃,还有天南星、钩藤看似能安神,实则会让人逐渐昏沉,三个月后便会,她忽然凑近苏挽晴耳边,像祠堂里的父亲那样,咳血不止?
苏挽晴踉跄着向后退去,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铜灯。老夫人脸色铁青:老二家的,你竟然给老大房下慢性毒药?
王氏浑身颤抖,余光瞥见长子苏明轩,突然尖叫起来:都是明轩!他说长房碍着他袭爵,
母亲!苏明轩急忙跪下,却看见苏挽月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望气术看穿了二房多年的毒计。
够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佛珠断裂,散落席间,都给我闭嘴!”她转过头看向苏挽月,目光复杂,你既然懂医理,可知你父亲中的是什么毒?
是百日咳。苏挽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用川贝、枇杷叶煎服,再配合针灸,半月便可痊愈。她忽然看向老夫人,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指尖轻点桌面,今日寿辰,祖母收到的贺礼里,可有一件翡翠观音?
老夫人挑起眉毛:正是你二婶所赠。
那观音底座的木料,是南洋血檀吧?苏挽月冷笑一声,“血檀遇热会散发毒气,与香炉中的夹竹桃粉混合,便成了双生煞,专门侵蚀心肺。她忽然看向王氏,二婶这招借刀杀人,倒是颇为高明。
王氏彻底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席间宾客交头接耳,看向二房的目光中满是鄙夷。苏挽月转身,正好撞见太子萧承煜与三皇子萧承宁踏入厅内,前者目光锐利如炬,后者嘴角含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味。
苏小姐好手段。萧承宁率先开口,本皇子在百花宴上见你发病,如今看来,竟是有人蓄意谋害?
苏挽月福身行礼,运用望气术,只见三皇子身上缠绕着淡金色的气,与太子的沉紫色截然不同:回三皇子,臣女今日才知晓,这府里想让我死的人,可不止一个。她忽然看向太子,尤其在百花宴上,有人趁乱在我袖中塞了一张太子殿下亲启的纸条,引我冲撞圣驾。
萧承煜眼眸一沉:可有证据?
纸条虽已被销毁,但臣女记得,苏挽月指尖划过掌心,那纸条用的是雪浪纸,墨汁里掺了朱砂,正是城西文心阁的特供品。她忽然看向苏明轩,巧了,堂哥昨日刚去过文心阁,对吧?
苏明轩脸色变得灰白,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竟突然倒地抽搐起来。苏挽月瞳孔骤然一缩,他口中泛着白沫,分明是中了急性毒药!
堂哥!苏挽晴扑了过去,却被苏挽月一把推开。她蹲下身,指尖按在苏明轩的腕脉上,罗盘虚影疯狂转动:是牵机毒,必须立刻服下解药!
老夫人惊道:府里哪来的解药?
我有。苏挽月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撬开苏明轩的牙关塞了进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苏明轩的抽搐渐渐停止,可脸色依旧青白。
好个牵机毒。她忽然冷笑一声,看向王氏,二婶房里的牵机散,应该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买的吧?您怕堂哥供出真相,所以提前下了毒?
王氏面如死灰,终于崩溃:是我,都是我,
宴席陷入了死寂。老夫人挥挥手,命人将二房众人带了下去,目光再次落在苏挽月身上:你究竟,
祖母,父亲还在祠堂。苏挽月打断了她,臣女想去请他出来,毕竟她看向破碎的佛珠,长房如今只剩我们父女二人了。
说罢,她福身退下,袖中罗盘虚影再次转动,任务提示浮现:破解家族毒计,获得中级毒术包,解锁药王问诊。与此同时,药王空间的木屋传来微光,她隐约看见木架上摆放着半卷残页,封皮上毒经上篇四字泛着血光。
穿过回廊时,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挽月转身,只见三皇子萧承宁倚在朱柱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骰子:苏小姐医术高明,不知能否替本皇子看个病症?
三皇子说笑了。她垂眸避开对方灼灼的目光,臣女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皮毛?萧承宁忽然靠近,压低声音,能在半盏茶内解牵机毒的皮毛,本皇子倒是头一回见。他忽然将骰子塞给她,明日辰时,城西废宅,有人想见你。
不等她回答,萧承宁已大步离开,墨色的衣摆扫过青砖。苏挽月捏紧骰子,发现底面刻着一个毒字正是母亲当年毒经的印记。
祠堂内,父亲苏明远跪在蒲团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挽月,你…,
父亲受苦了。苏挽月上前扶住他,指尖按在他背心跳穴,暖流涌入其体内,以后,没人能再欺负我们长房。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腰间的玉佩上。三年前寒潭落水的记忆突然闪现——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手腕上分明有着与她相同的青黑指痕。
小姐!小翠匆匆跑来,脸色苍白,后园梅树下,有人留了封信,说是…说是夫人当年的贴身丫鬟!
苏挽月浑身一震。母亲去世时,贴身丫鬟巧儿也跟着消失了,难道她还活着?
展开信纸,泛黄的宣纸上只有一行朱砂小字:寒潭之底,藏着你母亲的毒经下半卷,还有字迹在此处被血渍晕染,最后四字模糊不清:玉佩主人。
她猛地按住手腕,那里的青黑指痕此刻正隐隐发烫。药王空间的药田突然无风自动,中央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半扇,露出里面斑驳的血字。
毒经现世之日,便是双生劫起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