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看见观音像就疯了似的,冲进去跪在蒲团上使劲磕头,“观音娘娘在上,保佑信女永登极乐!”
隋怜心道糟了!
【凤仪宫没有观音像】,但她现在分明看见了观音像,再看桑榆疯狂反常的举动似是被迷了心智,这东西一定相当邪性!
静止的观音像忽然动了起来,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勾起。
隋怜顿时神魂震荡,满脑子都是它挥之不去的邪气笑容。
桑榆的身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地跪坐着,脑袋却转过一百八十度,嘴角也翘成了和观音像相同的弧度,死死盯着她招呼道:
“娘娘,快来和奴婢一起拜观音啊!”
“观音娘娘能护佑我们永登极乐,永不堕世间苦痛轮回。”
“拜了观音,做了善女,我们主仆就能永远厮守,再无灾厄了!”
隋怜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居然自己迈开腿脚,就要走进门内的神殿。
凤仪宫没有观音像,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抵抗,观音像缓缓挥动木雕的手臂。
这只手臂不断延长,眼看着就要伸出宫门,直直朝隋怜抓来。
情急之下,隋怜一口咬破舌尖,鲜血和疼痛弥漫开来,她感觉自己昏沉的神智清醒了些许。
趁着这短暂的功夫,隋怜放出了发簪里的净尘猫,“我的意识被污染了,帮我!”
净尘猫的残魂在黑夜中亮起白光,阻隔了观音像对隋怜的凝视。
隋怜彻底清醒过来,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耳边却传来了阴邪的呼唤,像是有什么非人的东西占据了桑榆的身体,用她的声音说:
“别走,别走——”
“留下来,成为我的信徒,与我成为一体。”
隋怜的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一般,她难受地捂住耳朵,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这都是幻觉,凤仪宫根本没有观音像,她什么都没听见。
一遍遍重复过后,观音的呼唤终于弱了下来,她听到了虚弱的猫叫。
隋怜虽然听不懂猫叫,却神奇地领悟了净尘猫的意思。
它在告诉她,神殿里的东西太过厉害,它要撑不住了。
眼看白光渐弱,隋怜赶紧闭上眼。
但她紧接着就听见了呼气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挨得和她很近很近,她不敢睁眼看,生怕看到什么诡异的场景,和桑榆一样陷入疯狂。
“没用的,你逃不掉。”
“拜观音,做信女。”
“永登极乐,再无苦厄。”
一句句搅乱着隋怜的神魂,令她无比痛苦,可她始终都不肯如它所愿,去跪拜一个邪祟扮成的伪观音。
“滚,滚开!”
她呵斥到筋疲力尽,就在她要昏过去时,身上忽然温暖熟悉的触感。
好舒服。
隋怜心里微微一颤,她好像感觉到了君长珏的狐尾缠住了她的身体。
这是真实,还是邪祟的把戏?
“陛下,是你吗?”
她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耳边传来男人温柔入骨的声音,“别怕,朕来了。”
是他没有错。
“啊啊啊!”
黑暗中响起惨叫,隋怜不敢睁开眼睛,但好像听见了火焰跳动的声音,鼻尖传来木头被烧焦的味道。
“不过一个邪祟也敢装成观音,还盯上了朕的人,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君长珏冷声道,“说,是谁命你来对付她!”
那具观音像始终没有回答,就在沉默中被烧成了灰烬,只余下一地染血的香灰。
……
凤仪宫内,君长珏迎风而立,龙袍的衣摆被阵阵冷风吹起,他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像一把利剑刺进了地里。
他怀中抱着昏迷的隋怜,美艳魅惑的眉眼此时却冷若冰霜。
“陛下……”
容皇后带着宫女匆匆赶来,瞧见他怀里脸色惨白的隋怜时,她露出担忧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却因君长珏冷厉的神情噤声。
君长珏没有理会皇后,垂眸望着怀里的女人。
而后,他不顾还有旁人在场,低头吻在隋怜的唇上。
他用舌尖撬开了她的唇,把血红的妖气渡入她的嘴中。
可在旁人眼里,这却像是他和昏迷的隋婕妤吻得难舍难分,两人的嘴都拉丝了。
宫人们都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
容皇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看不出情绪。
君长珏接连给隋怜渡了好几口妖气,她终于咳嗽着醒了过来。
睁眼就看到君长珏近在咫尺的面容,眼里难掩关切的情绪时,她不禁愣了一瞬,以为自己还陷在幻境之中。
君长珏怎么会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你醒了。”
瞧见她清醒,君长珏立刻收敛了眼里的情绪,声音也变得克制矜贵,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永远玩世不恭的帝王。
他想把怀里的女人放下,可隋怜还没从惊吓中完全缓过神来,她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像头受惊的小鹿,不安地从他怀里伸头观察四周的情况。
待她确认了这里确实是白天的凤仪宫,也没有古怪的观音像后,她才呼出一口气。
容皇后在这时开口,“陛下,方才臣妾看隋婕妤似是受了惊吓,便命宫人去请了御医。此时御医已经到了,臣妾以为还是先请隋婕妤去侧殿歇着,也方便御医给她诊脉。”
隋怜听到皇后要把她留在凤仪宫,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虽然白天的凤仪宫是安全的,但刚才那尊忽然出现的观音像无比诡异,比她之前见过的鬼怪都要吓人,以至于她对凤仪宫充满了畏惧,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可这是皇后好心要留她,她若是拒绝,倒显得她轻狂失礼不知好歹了。
隋怜正苦恼着,并未发现君长珏垂眸看了她一眼。
兴许是灵修让两人心意愈发相通的缘故,他能感觉得到她在害怕,尤其是她刚才身子发颤时,他的心居然也跟着轻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就将她抱得更紧。
“司行,命人去抬步舆来。”容皇后命道。
司行正要动身,却听君长珏冷淡道,“不必了,朕带她走。”
闻言,容皇后轻轻蹙了下眉,不解地看着他,“陛下,隋婕妤忽然晕倒不知是何病症,臣妾以为还是先抬她去侧殿歇上片刻,让御医看过才可放心。”
君长珏抬眸朝她看去,见她一张端庄大气的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之色,他的眸光却沉下了些许。
“隋婕妤忽然晕倒却不知是何病症?”
他重复着容皇后的话语,嘲弄般轻笑了声,“皇后不知,但朕知道她为何会晕倒。”
听见他语气中的冷意,容皇后顿了下道,“臣妾愚钝,烦请陛下说明。”
君长珏看着她,眸光幽暗,“皇后宫中可供了观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