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刑部出来后,谢淮聿坐上马车,却并未嘱咐去哪里,他将长术唤过来,
“这几日,京中都在议论我和苏紫菀的事?”
长术摇摇头,老实回答。
“属下不知道。”
“说不准宋大人知道!”
谢淮聿一脸无奈,将锦帘合上。
却依旧没说去哪。
心底里,他是想去寻怀夕的,自从知道蚀心的真相后,他比从前更担忧她的身子,他怕别人照顾不好她,怕她受累。
可转念一想,嫁给他的这三年,只怕才是她最受累的时候。
他现在能弥补的,只有尽快寻到解药,让顾德忠安然出狱。
主意一旦想定,他便决定进宫。
可却在半路,被府里报信的下人拦住了车驾。
下人一脸欣喜,高喊着,
“国公!国公!天大的好事呀!”
“老夫人醒了!盼了这么多年,老夫人终于醒过来了!”
谢淮聿先是一愣,然后猛的走出马车,
看那下人高兴的样子,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祖母痴傻了整整六年,怎会突然清醒,
回到国公府后,他狂奔到谢老夫人的院子,推开门时,他甚至有些害怕,怕这是一场梦……
可事实上,谢老夫人的确清醒了过来,
这六年,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睁开眼的一瞬间,她拉着常嬷嬷的手,轻声说了句,
“常嬷嬷,这些年你受苦了……”
常嬷嬷手上的药碗瞬间砸落,紧接着哭红了双眼,主仆二人一诉衷肠。
等谢淮聿走进来的时候,
谢老夫人一时没认得出,这般英俊高大的男儿,就是自己的孙儿。
她颤抖着问,
“阿聿?你是我的阿聿?”
谢淮聿轻轻蹲下身子,将祖母的手握进手里,温柔的说,
“我是阿聿,祖母不记得了?”
谢老夫人流下热泪,轻抚着他的脸颊,
“记得,祖母怎么能不记得我的阿聿呢?你怎么长这么大了,祖母明明记得你还那么一小点,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
这话说的心酸,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
谢老夫人刚醒,记忆有点混乱,甚至记不清她刚痴傻的时候,谢淮聿已经十四岁了。
她还停留在漫长的梦里。
谢淮聿知道,她还需要时间。
可下一秒,
谢老夫人问的话让他有些惊讶,
“菀菀去哪了?这些时间,我总能感觉到有一个女子在身侧陪伴着我,我能听见她说话,却看不清她的脸,可我知道,那一定是菀菀。”
“阿聿,你和菀菀成亲了么?”
谢淮聿知道谢老夫人说的女子其实并不不是苏紫菀,而且他的妻子顾怀夕。
“祖母,那不是菀菀,是我的妻子……”
“就是苏小姐!老夫人记得不错,就是苏小姐一直陪着您。”
常嬷嬷出声打断他的话,
谢淮聿有些不悦,蹙着眉看了眼常嬷嬷,
常嬷嬷面色如常,安顿着谢老夫人先躺下休息。
谢淮聿看着谢老夫人沉沉入睡,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将常嬷嬷喊出来,
沉声质问,
“嬷嬷对着祖母为何要那样说?明明怀夕才是照顾她的人,况且怀夕不日也要归府,祖母迟早是要与她熟络的。”
常嬷嬷面不改色,
反而问谢淮聿,
“国公可还记得老夫人是何时疯了的??”
“当然是六年前。”
常嬷嬷义正言辞的说,
“六年前,西疆人趁国公不在,将苏小姐俘虏走,老夫人知道后,触及伤心事,才突然发了疯病,这一病就是六年。”
“这六年,老奴和国公日日盼着她能醒来,现在她醒了,国公忍心再刺激她吗?”
谢淮聿拧着眉心,可不否认常嬷嬷说的没错,祖母和苏紫菀亲厚,一直盼着他们能赶紧成亲,现在她刚醒,骤然听到孙儿娶了别的女子,想必一时难以接受,他和怀夕的事,还是要慢慢讲给她听。
常嬷嬷见自己轻而易举就将他说服,可见老夫人才是他最看重的。
她将汤药碗拿给下人,嘱咐他们赶紧把晚上的药温上,以免老夫人醒的早要喝。
谢淮聿走后,
她嘱咐下人去苏府接苏紫菀,她私心的想,许多事情也该回到正轨了,只要有老夫人在,谢淮聿和苏紫菀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铁事。
——
沈嘉白将顾怀夕送回顾府,顾怀夕挂念祖母,直接去小厨房端了宁神温补的汤药,一进屋,
姚氏和顾清芷竟也在。
行过礼后,顾老夫人将汤药喝下,
顾怀夕给她喂了一颗自己做的蜜饯。
顾老夫人笑呵呵的说,
“要是没有怀夕的蜜饯,这汤药我是一点也喝不下。”
姚氏应和着,
“是啊,怀夕心灵手巧,可比三丫头强多了。”
“这几日别看芷儿没来陪着老夫人,实则是在房间里闭门思过呢,她从前言行无状实在不成体统,现下好多了。”
顾怀夕看了眼顾清芷,
只见她端坐在椅子上,一身清亮的湖绿色长裙,粉面未施确实和往日张扬的样子不同。
顾清芷亲昵的和顾怀夕说话,
“以前是清芷糊涂,不该和姐姐做对,以后一定帮衬着姐姐,姐姐不会怪我吧?”
顾怀夕不明白这母女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淡淡说了句,
“不会。”
顾老夫人拉住顾怀夕的手问,
“听清欢说,你今日去刑部了?可见着你父亲了?他怎么样,受苦了没有?”
顾怀夕安抚她,
“祖母放心,父亲很好,虽然瘦了些,但看着还有精气神,这么多年父亲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撑得住,就盼着祖母安好。”
这是安慰人的话,众人都能听的出来,可顾老夫人到底是放下心来,晚膳也比平日多用了几碗。
饭后,
顾怀夕看着祖母入睡,正要回晚香堂时,却被姚氏拉住说话。
顾怀夕早就看出她一晚上欲言又止现下夜深人静,她直接开口问,
“母亲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姚氏到也没遮掩,
“听说长公主给你下了马球会的帖子,你一个人去也是孤单,我想着让芷儿陪你去,姐妹两人有个照应。”
顾怀夕淡笑一声,
“母亲这话怀夕没听明白,清芷何时将我视作亲姐姐了?母亲不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