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在苏芜悠离去后变得浓郁,窗外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听在耳边只觉得吵闹。
郁城白来时,沈愿正在网上给张阿婆挑选成人用品自助售货机。
他昨晚负气离开后,没再回公寓,邀江阔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喝酒,直到半夜才去酒店。
沈愿住院这事儿,还是苏芜悠打电话通知他的。
“不舒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郁城白西装革履,倚着窗台,温润的桃花眼敛着深浓的自责。
沈愿靠坐在沙发上,看货品详情页,“生病就该来医院找医生,你又不能治病,找你做什么。”
郁城白无话可说。
“我住院的事情,你别告诉张阿婆和秦舒。”
郁城白嗯了声。
“还有,我最后再说一次。”沈愿抬头,眼神坚定,“你搬走。”
郁城白偏着头看她,对上她淡漠的视线,沉默良久,轻声问:“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沈愿觉得他这话可笑。
“郁城白,你是27岁,不是7岁,我们什么情况,你看不明白吗?”
郁城白失声一笑,转头离开。
沈愿在医院清净了两天。
周二下午,她办理完出院手续,又辗转回到病房收拾东西,刚走出病房,就撞上迎面而来的谢宴生,还有他的助理。
他好像很闲。
谢宴生伸手去扶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沈愿对他突如其来的关照有些不适应,下意识躲了下,“我自己可以的。”
“走吧,送你下车库。”谢宴生耐心很好。
他身材高大,长得又好看,光是站那儿就是一道风景,不少人投来观赏性的目光,连带着沈愿也被迫接受注视。
沈愿只好抬起右手放在他掌心,“谢谢。”
两人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郁城白和苏芜悠竟也出现在里面。
郁城白在一次商会上见过谢宴生,知晓他的身份,正因为此,才对谢宴生与沈愿出双入对感到惊讶。
“谢总,幸会。”
谢宴生对郁城白并没有印象,良好的教养让他还是给了郁城白回应,又抬手将沈愿半圈护在臂弯中,低声说:“走吧。”
电梯门闭合,缓速下行。
苏芜悠拉住沈愿,“我和城白来接你出院,你的东西呢?”
“没什么东西。”
苏芜悠瞄了眼谢宴生扶着沈愿的手,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用肩膀碰碰沈愿胳膊,“交男朋友啦?怎么没听你说过,长得还挺帅。”
谢宴生眉头紧了又松。
沈愿问郁城白:“你搬出去了吗?”
“先回家再说。”
负二楼车库,电梯门打开,谢宴生与沈愿先走出。
“谢总。”郁城白迈步在谢宴生身侧,脸上端着温和谦雅的笑:“有劳谢总照顾阿愿,我们马上要回家,就不耽误谢总的时间了。”
谢宴生无视郁城白,只垂眸看沈愿,以目光征询她的意见。
她考虑一会儿:“我今天先去秦舒家,等你搬走了,我再搬回去。”
郁城白,“你跟我回去,看着我搬。”
谢宴生都被郁城白这话给逗笑了,“这位先生,如果需要人帮忙搬东西,我可以提供联系方式。”
郁城白无语,“我跟我未婚妻之间的事,就不劳谢总费心了。”
“这位就是在订婚当天抛下女方,和前女友约会的……郁先生?”谢宴生似乎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郁家订婚宴的笑话闹得满城风雨,他被迫作为参与者之一,自是知晓的。
郁家家大业大,但终归只是盘踞一方,与谢宴生背后的势力相比,完全是麻雀见大雕。
郁城白心有不忿,也只憋出一句:“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谢宴生闻言,冷笑,“已知全貌,郁先生确实做得不地道。”
张特助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瞄了眼老板,再看沈愿的眼神多了几分尊敬。
苏芜悠羞怯地躲到郁城白背后,红了耳根。
眼下郁城白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毕竟当事人都在场。
事情最终以郁城白现场打电话,通知秘书搬东西才收尾。
谢宴生有事需先离开,沈愿本也不想太麻烦谢宴生,再则也想亲眼确认郁城白会搬出去,选择和苏芜悠一起乘坐郁城白的车回家。
车内气氛微妙,苏芜悠为缓解气氛,天南地北说个不停。
沈愿只觉得她好吵。
三人回到公寓,秘书正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沈愿侧身让路,郁城白却抓住行李箱拉杆,让苏芜悠和秘书去车里等着。
苏芜悠在医院就看出来了,郁城白憋着一口气,不发出来,这口气早晚会殃及别人。
门关上。
屋内寂静。
沈愿知道,郁城白又反悔了。
她懒得废话,伸手去拉箱子,准备扔出去。
手还没触及到拉杆,郁城白忽地抬脚,踹在箱子上。
万向滑轮在洁净的浅灰色地板上旋转好几圈,最终撞停在墙角,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郁城——”最后一个字,被手腕的剧痛淹没。
郁城白大掌攥紧沈愿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掼推向玄关的橱柜,再倾身靠近,“你跟他什么关系?”
沈愿一手被禁锢,只能腾出另一只手去推。
男人太高,太重,她推不动。
索性一巴掌甩在郁城白脸上。
郁城白分毫未偏,硬生生承受着,神色冷漠地擒住沈愿另一只手,反按在橱柜上,再凑近,近到都能闻见她发梢间清淡的小苍兰香。
“回答我。”他加重力,语气霸道。
沈愿动弹不得,索性放弃挣扎,抬眸对上郁城白的视线,开始跟他废话,“跟你没关系。”
“你知道谢宴生是什么人吗?”
“没兴趣知道。”
“那你还去招惹他?”
沈愿眼尾弯起一抹笑,“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沈愿,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做我喜欢的事。”沈愿笑着,声音很轻,眼神瞥向腕间,“松开。”
身高力量都属弱势的一方,偏又透着无所畏惧的从容淡定。
浅淡的药味浇灭郁城白胸腔下腾起的火焰,意识到沈愿才出院,松减了力道。
“对不起。”他的道歉并无几分真心。
沈愿早习惯郁城白的喜怒无常。
她站直身,活动一下手腕,随后去拖行李箱。
打开门,扔出去。
又问郁城白:“还不走,等着我踹?”
郁城白看她半会儿,试图自澈净分明的黑眸找回少时的炽热专注,每次被他发现时,又慌张失措地避开,圆润白嫩的耳垂会迅速泛起红晕。
可现在,分明还是同一双漆黑的眼,透出来的情绪是冷的,似掺着冰渣的水。
敛回视线,郁城白唇畔扬起一丝自嘲,默然转身。
沈愿做好关门的姿势。
“阿愿,念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劝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郁城白迈出一只脚,又停下,放软语气,“他这个人,手段狠辣,不近人情。你与他纠缠不清,只会得不偿失。”
沈愿神色微动,“你们怕他?”
郁城白,“至少没人想得罪他。”
沈愿‘哦’了声。
“你可以走了。”
郁城白抬腿出门。
关门声无缝衔接。
沈愿进屋坐在沙发上,通过智能锁的App更换掉密码,再拨打报警电话,将含有大量漂白剂的面条交给警方,提供购买地点和人物特征。
说到购买地点时,沈愿脑海忽地闪过谢宴生俊冷的眉眼,耳边回荡起适才郁城白的提醒。
她思索一瞬,打开搜索软件,输入‘谢宴生’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