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笑容顿了一下,缓慢把自己的视线从陈无许身上移动到了蹲着在给陈无许穿鞋的洛甚身上。
他了解洛甚,非常……非常了解。
这种了解并不是日月相伴的了解,而是基于裴寻对蠢货的智商碾压。
洛甚给陈无许穿好鞋子,站起身道:“那先去洗漱,我陪你。”
裴寻眨眨眼,在思考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但是表面上却打趣道:“又不是小朋友了,你这是干什么?”
洛甚回头笑了一下,“我当无许那么久的小朋友,让他当当小朋友也挺好的。”
这样亲昵的话语让裴寻笑容顿了一下,垂眸掩饰掉眼神中的狠厉,笑着有些落寞,“哎……自从被领养以后家里人对我的要求很高,倒是很少听到这样的话了,不过现在就连他们也……”
他知道裴寻养父母车祸去世的事情,对待亲人会格外心软一些的洛甚闻言心中有一瞬间的愧疚,愧疚于自己对他的防备,。
“抱歉……你如果一个人寂寞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洛甚说道。
找你?你有什么用?
裴寻心里不耐,表面上温柔的笑了一下,心中坐实了洛甚怀疑他,裴寻目光缓慢移动到陈无许身上,眼神带着冰冷的审视。
被“爱意”捆绑刺伤的男人因为强烈的注视而恐惧的缩成一团,像是要融化那样贴在洛甚身边,眼珠在慌乱恐惧的颤抖。
洛甚带着陈无许往外面走。
裴寻垂眸,跟在两个人身后。
洛甚并不是愚蠢的人,只是对待亲人会格外的迟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种迟钝。
裴寻装出一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些不舒服。
洛甚想要去给陈无许端饭菜,但是碍于裴寻在,他有点迟疑,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站在门口等陈无许洗漱。
裴寻缓慢走到洛甚面前,抬起眼皮,笃定道:“你在防备。”
洛甚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没有啊……”
洛甚话音刚落,裴寻就垂下眼皮,瞬间压出一行眼泪,“行……是我耽误你们时间了,抱歉。”
裴寻说完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回头冷声道:“幸运星脖颈上的吊牌是我亲手做的,既然怀疑我,就把它丢了吧,反正你们和我养父一样,丢了什么东西第一时间都只会怀疑我。”
洛甚连忙追了出去,“阿寻,我……”
“砰——”
大门被关上,洛甚懊恼的叹了口气,他表现的并不明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裴寻能立刻察觉道。
陈无许站在厕所里面,一边簌口一边笑,“有意思……”
等洛甚走进卫生间的时候,陈无许拿着牙刷在发呆。
洛甚收拾心情问道:“怎么了?”
陈无许顺着声音侧头,像是想要说话又停顿,只是无声的站着,看着有些可怜。
明明受伤的是眼睛,此刻却像是哑巴一样有话却无法出声。
有一瞬间,他想要说出来,但是下一刻脑海中出现的就是裴寻所说的,刑满释放后,依旧逃不掉,他被抓住了。
看着陈无许的眼睛,洛甚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陈无许的头发,微笑道:“好了,去吃饭吧。”
陈无许跟着洛甚走出去,两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些无话可说。
陈无许正在吃东西,洛甚手机忽然响了。
洛甚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子后瞬间后背爬上凉意。
“在哪里?”洛甚追问道。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洛甚挂断电话对陈无许说道:“无许,阿寻出车祸了,正在抢救,我得赶紧过去。”
陈无许恍惚了一下,抬起头迟疑道:“车祸?”
洛甚来不及解释一边穿外套,一边安慰道:“你别急,我很快就会回来,要吃什么东西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带。”
看起来真的很着急,洛甚匆匆说完就走了。
洛甚离开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陈无许有一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低着头食不知味的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陈无许抬头询问道:“忘记拿东西了吗?”
沉默。
陈无许手一顿,迟疑道:“阿甚?”
“叫的好亲昵啊……”裴寻的笑声幽幽的传过来。
陈无许手一抖,手中的勺子瞬间掉进了碗里,他愕然的瞪大眼睛,“你你……”
“我不是出车祸了吗?”裴寻笑眯眯的说,“没有啊,三言两语就能把你的好阿甚骗出去。”
他本应该逃跑离开,事实上他像是被定在了凳子上,他连动都不敢动,只能僵硬的睁大眼睛。
“你和洛甚说了什么?嗯?”裴寻抬起陈无许的脸,笑着问道,“他今天在怀疑我……看来他不能留了。”
陈无许颤抖起来,他抬手去抓裴寻的手,“不……”
“你告状?”裴寻用力掐住陈无许的脖颈,另一只手抓住陈无许的手腕用力将陈无许拉扯着按到了餐桌上。
陈无许一只手被压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裴寻扣着他脖颈的手,声音已经弥漫上颤抖的哭音,“我……我没说……阿寻,我什么都没说,我一个字都没说……”
他急切的重复,急切的寻求裴寻的信任,他甚至不明白裴寻为什么会忽然愤怒,甚至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把人骗出去只是为了质问他。
“你没有?呵……”裴寻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陈无许没有,陈无许没这个胆子。
他性格说好听了是温柔,说难听了是懦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那一点坚强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弟弟的伪装,陈无许并不是一个敢破罐破摔的人。
他在痛苦在绝望,只要还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他就会忍,他就会熬。
又蠢又可怜,总觉得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了。
没有后盾的孤儿确实做不出不顾后果的事。
陈无许不敢说出去,但那又怎么样?裴寻不会放过任何一点会让陈无许变得更加乖巧听话的机会。
温柔懦弱的,依赖扭曲的爱他,依恋他,才是裴寻想要的,爱情?或许他把这种恶心的东西称之为爱情。
只有提起来就害怕,想离开就发抖的绝对恐惧压制,他的无许哥才会像被栓绳的狗一样听话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