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白帝城的路上，我们走得很慢。
陈长生的伤势需要调养，而莫雨——或者说混沌命器——则时不时消失一阵，据说是去查探天机阁残余势力的动向。
第七天傍晚，白帝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夕阳为那座巍峨的城池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令人心颤。
我勒住马缰，一时竟不敢继续前进。
\"怎么了？\"
陈长生驱马靠近，关切地问道。
\"近乡情怯吧。\"
我勉强笑了笑，\"不知道父王见到我会说什么。\"
莫雨从前方折返：\"白帝城加强了戒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是平时的三倍。\"
\"星尊虽死，余威犹在。\"
陈长生沉声道，\"天机阁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会轻易瓦解。\"
我们决定等到天黑再进城，避免引起骚动。
在附近的小树林休憩时，我帮陈长生换药。
他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灵识的损伤需要更长时间恢复。
\"疼吗？\"
我轻轻涂抹药膏，问道。
陈长生摇头，目光柔和：\"比起星尊的噬魂针，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他顿了顿，\"白落衡，等事情平息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让我手指一颤。
打算？
我的任务是改变白落衡的命运，现在命运枷锁已经打破，白落衡不会再重蹈覆辙，按照系统的规则，我该离开了......
\"我还没想好。\"
我低头掩饰眼中的情绪，\"可能......会四处游历一段时间。\"
陈长生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这句简单的承诺让我的心揪成一团。
他不知道，我可能很快就不再是\"白落衡\"了。
夜幕降临后，我们悄悄来到白帝城偏门。
守门的士兵认出我，立刻跪地行礼：\"公主！您终于回来了！陛下日夜担忧......\"
\"父王在哪儿？\"我打断他。
\"在正殿与诸位长老议事，已经三天没出——\"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城内突然响起急促的钟声。
紧接着，一队侍卫匆匆跑来：\"公主！陛下感应到您的气息，命我们立刻带您去见他！\"
正殿灯火通明。
当我们踏入殿门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白帝从王座上猛地站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落衡！\"
短短半月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鬓角全白，眼角皱纹深刻。
此刻那张威严的脸上写满了惊喜和如释重负。
\"父王。\"
我上前行礼，喉咙发紧。
白帝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一把将我搂入怀中。
这个拥抱如此用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他在颤抖，我这才意识到——他在哭。
\"我以为失去你了......\"
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嘶哑，\"就像失去你母后一样......\"
这一幕让殿中所有长老动容。
我回抱住他，感受到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王者此刻的脆弱：\"我回来了，父王。我没事。\"
白帝慢慢平复情绪，松开我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只是眼中的慈爱无法掩饰。
他看向我身后的陈长生和莫雨，目光在后者身上停留片刻：\"这位是......\"
\"混沌命器。\"
我直言不讳，\"但他站在我们这边。\"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几位长老甚至拔出了武器。
白帝抬手示意安静：\"解释清楚。\"
我们花了一个时辰讲述事情经过——从离山遇袭到星尊之死，再到混沌命器的真实身份。
白帝听完后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所以我的兄长......真的成了天机阁的星尊......\"
\"您早就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问。
白帝苦笑：\"怀疑过，但不愿相信。我们年轻时因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他追求永生之力，我选择守护妖族。没想到他竟走到这一步......\"
他转向莫雨：\"你说天机阁还有残余势力？\"
莫雨点头：\"星尊虽死，但三位星使和半数阁老仍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彻底铲除。\"
白帝的声音冷如寒冰，\"传我命令，联合人族各大门派，清剿天机阁余孽！\"
这一夜，白帝城无人入眠。
信使不断进出，调兵遣将。
陈长生被安排去协助制定作战计划，而我则被白帝留下来单独谈话。
\"落衡，父王欠你一个道歉。\"
当殿中只剩我们两人时，白帝疲惫地坐在台阶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一位愧疚的父亲。
\"为了妖族，我牺牲了你太多......\"
我在他身旁坐下：\"您是被逼无奈。\"
\"不，我有选择。\"
他摇头，\"我本可以带着你和你母后远走高飞，但我放不下权力和责任......\"
他取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这是你母后留给你的。当年她预感到危险，将它交给我保管，说等你长大后再给你。\"
玉佩入手温润，内里似有流光转动。
触碰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心田，原主记忆中关于母亲的模糊片段突然清晰起来——温柔的笑容，轻柔的摇篮曲，还有......临终前塞给我的一个小布包。
\"母后还留了别的东西给我吗？\"
我突然问道。
白帝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绣着莲花的手帕，\"这是她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接过手帕，轻轻展开。
里面包裹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钥匙，已经氧化发黑。
\"这是......\"
\"不知道。\"
白帝摇头，\"她只说等你需要时，自然会知道用途。\"
我将钥匙和玉佩一起收好，心中隐约觉得这两样东西很重要，但暂时想不通关联。
谈话持续到黎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大殿时，白帝终于同意去休息。
我独自来到宫墙上，看着朝阳为白帝城镀上金色，心中五味杂陈。
\"系统。\"
我在心中默念，\"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出乎意料，系统立刻回应：\"主线任务'改变白落衡为爱牺牲、经脉尽断的结局'已完成。附加任务'保持妖族与人族的和平关系'已完成。宿主可选择立即离开或停留三十日。\"
我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正面临选择时，却感到无比艰难。
留下？还是离开？
\"白落衡。\"
陈长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夜没睡？\"
我转身，强作笑颜：\"你不也是？\"
他走到我身旁，眼中带着疲惫却掩不住欣喜：\"白帝已经同意与人族正式结盟，共同对抗天机阁。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那太好了。\"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高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长生望着远方：\"先回离山看看。剑宗在袭击中损失惨重，需要重建。\"
他顿了顿，转向我，\"然后......我想游历四方，研究医术。你愿意一起吗？\"
晨光中，他的眉眼格外清晰，银白色的长袍被风吹得微微鼓动，像要乘风而去的仙人。
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以白落衡的身份与他相处。
\"当然。\"
我听见自己说，\"我很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白帝城与人族的联盟势如破竹，接连捣毁数个天机阁据点。
三位星使中，少年星使战死，黑袍人投降，只剩最后一位下落不明。
我利用现代医学知识，协助陈长生建立了一套更有效的医疗体系，救治战争中的伤患。
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宫墙上碰面，分享一天的见闻。
第二十五天傍晚，陈长生神秘地把我带到药园：\"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耳坠——金色的小莲花，与我锁骨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是......\"我惊讶地接过。
\"用特殊材料打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注入灵力后能形成防护罩，可以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我小心地戴上，莲花耳坠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谢谢，我很喜欢。\"
陈长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白落衡，我......\"
\"宿主请注意，剩余停留时间不足五日。\"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打断了这个温情时刻。
我强忍心中酸楚，假装没注意到陈长生的欲言又止：\"我们去看看药圃吧，听说新种的灵草发芽了。\"
第二十八天，白帝召集各族长老，正式宣布我为妖族继承人。
典礼上，我穿着华丽的礼服，接受万民朝拜，心中却满是离别的惆怅。
当晚，我将这些日子整理的医学知识和治国理念编纂成册，悄悄放在陈长生房间外。
里面还夹着一封信，解释我必须离开的原因，以及......对他的感情。
第二十九天，我独自走遍白帝城的每个角落，将这座城市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
傍晚时分，陈长生匆匆找到我，眼中满是困惑和担忧。
\"你给我的书和信......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瞒不过去了：\"就是字面意思。陈长生，我不是真正的白落衡。\"
我们坐在初次见面的花园里，我将一切和盘托出——从楚欢欢的身份，到快穿任务，再到必须离开的现实。
陈长生听完后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问：\"非走不可吗？\"
\"系统规则如此。\"
我苦笑，\"但我很庆幸能遇见你，无论是作为白落衡还是楚欢欢。\"
他抬头看我，眼中竟没有怀疑，只有深深的不舍：\"所以前世今生，我们注定相遇。\"
\"宿主请注意，最后停留时间十二小时。\"
系统再次提醒。
这一夜，我们并肩坐在宫墙上，看星辰流转，回忆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从初次相见的戒备，到命运枷锁的挣扎，再到生死与共的战斗。
\"无论你去往哪个世界，\"黎明时分，陈长生握住我的手，声音坚定，\"记住，无论几生几世，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话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紧紧回握他的手，却说不出一个字。
\"时间到，准备传送。\"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准时。
我感觉到一股拉力开始作用在灵魂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陈长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收紧手臂：\"等等！\"
\"谢谢你，陈长生。\"
我用最后的力气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再见。\"
世界在眼前碎裂，化作无数光点。
最后的画面是他惊愕而痛苦的表情，和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落衡！\"
然后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叮！任务完成度200%，奖励积分翻倍。\"
系统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宿主表现优异，获得'命运改写者'称号。\"
我漂浮在系统空间里，泪水无声滑落。
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但那个世界，那些人，尤其是陈长生......都已经成为我灵魂的一部分。
\"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吗？\"系统问道。
我点点头，最后一次回望《择天记》世界的投影——画面定格在陈长生站在宫墙上，手中紧握着我留下的耳坠，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开始传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