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霍彦青跟着陈港生来到片场，却发现陈港生确实很伤心。
除了将整个片场安排的井井有条之外，也一直在学东西，比如说摆道具、打灯光、跟镜头这类场务、摄影的活，陈港生也是帮着一块做，有的时候还会请教其他人，尽可能避免穿帮等情况发生。
陈港生的这种态度，霍彦青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一般情况下，电影投资人是压根不会去学怎么拍电影的，手里大把的钱扔出去，玩的就是资本运作，再不济也能吃一手粉丝流量，这一套霍彦青就很熟悉。
但是这个年代的电影圈，尤其是香江电影圈，外行老板再有钱也得吃亏，往回看就看得出真正长红的电影公司，其背后如果不是有江湖背景，那么其本身就必然是电影圈出身。
一部电影几百上千万的投资，你要是什么都不懂，分分钟要让人骗的倾家荡产。
别说是八十年代，就算往后推几十年也是一样，当初被半道坑死的阔佬可不少，尤其那些煤老板作为电影投资主力的时代，分分钟让人骗得想跳楼。
当然，以霍彦青现在江湖上的地位来说，估计也没有哪个剧组敢坑他。但陈港生明显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所以才会去学习相关知识。
负责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对陈港生的态度比一般的工作人员还恭敬。
毕竟这个年代，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班底，像场记、灯光、摄影全是跟着导演混的，平时也都是拿导演的工资，拍戏的时候用起来也顺手。
但对于这些普通工作人员而言，陈港生是戏份不多的女主兼老板兼投资人，她愿意学东西且愿意帮忙，不至于什么都不懂还指指点点，所以他们的态度才普遍比较好。
但是导演就不一样了。
他最开始是压根没有打算搭理陈港生的，然后陈港生让阿积去送剧本的时候，顺便在里面夹了一颗子弹。
所以导演相当清楚陈港生及其背后的霍彦青是什么角色。
毕竟这年头不说电影圈跟社团都有关系，但是这个圈子里或多或少都有江湖中人，收到了子弹先别急，稍微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背后是哪位大哥在警告自己了。
导演上下打量了一眼霍彦青，立即一拍手掌：“好！就是这股气质！之前那几个演员都是什么玩意，穿上西装看起来跟酒店服务生似得，还是陈太太挑人的眼光准！”
扑街，得亏你没说我穿西装像服务生。
不然我估计你今天是很难站着从片场出去了。
试镜方面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霍彦青是看过‘成品的，就算演技不太行，但琛哥这个角色除了病恹恹这一单之外，他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稍加模仿就行，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不过霍彦青也并没有拍多少戏份，唐俊的电话就直接把他叫了出去。
导演是拦了又拦，毕竟他就没看过这么大牌的。
能被陈港生找上，这个导演在电影圈自然也不是什么杂鱼，就算是那些天王巨星也得乖乖听话，怎么一个来演配角的生瓜蛋子还敢甩他脸呢？
导演看了一眼陈港生，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毕竟这位背后的人，他确实得罪不起。
所以霍彦青就算再怎么耍大牌，他也只能忍着。
“陆导，这次算你不知者无罪，但是下一次，你要是再在他面前大声说话，回头被人沉海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这个剧组，他话有才有，明白？”
陈港生坐在一张沙发上，慢慢地削着一个苹果，一改之前温柔谦逊的邻家女孩模样。
大嫂可不好当。
里里外外的面子，霍彦青可以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在意。
钵兰街，十三妹陀地。
霍彦青咬着一根香烟，眼神阴郁地盯着面前跪了一排的阿超跟大虾，寒声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扑街！让人在我的场子里散货？”
“老顶，我……”
阿超满脸委屈的抬起头。
“闭嘴。”
“我懒得听。”
霍彦青伸手点了点阿超，寒声道：“我的规矩你们应该清楚，敢在我的地盘散货，货销毁人填海，这支烟抽烟之前，阿俊跟辣椒要是不能帮你查出散货的人是谁，就拉你俩填海！”
霍彦青眼中满是戾气。
自从自己立了规矩以来，就连倪家都得低下头做人，现在居然有人敢跑来散货，这摆明了是在挑衅他。
手底下这帮人也是明显安逸久了，要不是哪几个客人吸嗨了闹事，他们甚至都没发现场子里面有人散货，更别提把散货的人按住了。
不用提，现在估计整个香江的社团都在盯着自己。
一旦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够狠，那就相当于给他们开了个口子，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不知道死活的人要跑来油尖旺铺货，说不定连倪家都要死灰复燃。
“霍爷，查到了。”
“货是湾仔阿扬那边的。”
大厅的门被用力推开，满头是汗的唐俊走了进来。
霍彦青晃了晃脖颈，眼神一冽：“湾仔阿扬？边个？”
湾仔区也算是大区，同样有洪兴的旗，电影中陈浩南扎职的铜锣湾就属于湾仔区。
不过说实话，湾仔区那边虽然鱼龙混杂，但是能让霍彦青高看两眼的真没几个。
湾仔阿扬是真的听都没听过。
“湾仔那边本地的小帮派，连社团都算不上，平时靠粉档生意为生。”
“我查过，他们前不久刚被湾仔那边另一伙人赶出来。”
“估计是听说这边没人散货，以为有搞头就来了。”
唐俊叹了口气。
踏马的，他还以为是哪家大社团看他们不爽，就是要在油尖旺铺货，打算搞江湖大风暴。
踏马的挨个问了一圈，人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结果就是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矮骡子。
“等会……”
“湾仔阿扬？”
霍彦青伸手揉了揉眉心，你去查一查，赶他们出来是不是一个叫陈耀庆的。
抓到了人，心情舒畅了不少，脑子也一下开始转起来了。
冷不丁想起来，好像是真有这么一部电影。
男主叫陈耀庆，原型是新记五虎十杰之一的湾仔之虎陈耀兴，严格意义上说，陈耀兴也是陈浩南的原型之一。
“这踏马到底是个什么时间线。”
霍彦青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新记如今是香江三大社团之一，电影中洪兴原型就是新记，按理说，新记跟洪兴是不应该同时存在的。
但现在这两个社团不只同时存在，而且人物似乎还有些出入。
比如五虎十杰的尖东虎中虎外号应该是砍刀俊，但是他听说的却是斧头俊。
而且如果他知道的这个湾仔阿扬的确是哪部电影中的，那么现在的时间线，陈耀庆应该在湾仔开修车店才对。
如果陈耀庆在开修车店…那么新记五虎里的湾仔之虎又是谁？
还是说这个陈耀庆跟新记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物？
“呃。”
唐俊沉默了。
毕竟他查到湾仔阿扬的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致查了查就过来报告了，生怕晚一点自己的两个兄弟就被霍彦青拉去沉海。
他哪有心思去搭理湾仔阿扬之前跟什么人有过节？
且不说他仇家是谁，就算他后台是香江三大社团，敢在油尖旺散货，他也是个死人了！
“你去查一查，如果真有这个陈耀庆，你让人跟他接触一下，问他愿不愿意跟我。”
“至于那个什么阿扬……”
霍彦青伸手点了点阿超跟大虾，冷着脸说道：“在你们手里出的纰漏，不需要我跟阿俊给你们擦屁股吧？”
“不需要，不需要！”
阿超跟大虾连连摇头。
“那就自己去处理掉。”
“还有。”
“谁都不许帮这两个扑街！”
“让他们自己做事！”
“要么提阿扬的脑袋来见我，要么我让人提你们两个扑街的脑袋来见我！”
霍彦青跺了跺脚，在场所有人都随之噤声。
唐俊则是默默地思考着。
现在整个香江，出来混的矮骡子没有一个不想跟霍彦青的。
但是霍彦青收人的标准非常高，是骡子是马先上擂台溜溜，能够打出位，霍彦青才会考虑让他们过档。
而到现在为止，霍彦青看好的人，放在其他社团里，基本都是大哥级别的人物。
“对了，霍爷，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太子。”
“他说蒋先生想见您一面。”
等到霍彦青走到门口的时候，唐俊才像是刚想起这事，迈着大步追了上来。
霍彦青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随后摆了摆手，淡然道：“我没空陪他们玩，不见。”
太子自从在尖沙咀被天收击败之后就一直不见踪影，霍彦青还以为他苦练去了，没想到又跑去跟蒋天养勾搭在了一起。
蒋天养这一次回香江，多半是奔着夺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