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枫酒店在三个月前才正式落成，《年华正好》第四季的学员们是这里的第一批住户。
一共90个女生，仅开放了7、8、9、10四个楼层，按理说，除此之外的其他房间都是无人居住的。
“叮咚——”提示音响起，电梯停在了28楼。
郑葭溜溜达达地从里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墙角小马扎上的王念和唐梦婷。
“呦，你们两个到得挺早啊！”
“是你来得太晚啦——”王念瞟了眼手机，“都迟到快半个小时了！”
“在这个破公司里待了这么久，还不了解里头哪位的脾性吗？”郑葭靠着窗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三两下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就算再晚半个小时都绰绰有余。哼，有事没事就把我们晾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
王念叹了一口气，郁闷托腮，“不过这回确实是我们三个闯的祸，初舞台弄成那个样子。”
“龙总该不会把我们，杀鸡儆猴吧……”唐梦婷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脑子里连遗书都构思好了。
“行了，淡定淡定。”郑葭痞里痞气地叼着棒棒糖，说起话来稍微有些口齿不清，“是谁把三个玩乐器的诓来女团选秀？又是谁把S.G里唯一有点用的门面主唱给搬了？反正我不慌，现在这个局面，她龙曼妮才是罪魁祸首！”
“……真佩服你的乐观。”
“嗐，该吃吃该喝喝，啥事都别往心里搁！”郑葭兴致缺缺地趴着窗台往下看去，目光扫荡了几轮，猛不丁被停车场里一抹亮眼的浅灰色吸引住，“楼下那个灰色的是龙总的新车吗？什么牌子的？”
王念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瞥了眼，“对啊，柯尼塞格，还是前几个月刚发布的新款呢。”
郑葭恶狠狠咬下一块硬糖，酸甜的苹果味在口腔中弥散，“啧，万恶的资本主义！”
“啪嗒！”端庄古朴的中式红木大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穿黑色职业套装的中年女子，三十几岁，绑着一丝不苟的低马尾，容貌端正，表情严肃。
“三位老师都到了？跟我进去吧。”
她穿了双黑色亮面高跟鞋，扎实的粗跟踏在地上，一步一响，很有节奏地在空旷安静的楼层里回荡，听得王念和唐梦婷心惊胆战。
郑葭倒是丝毫不慌，咬下剩余的糖果，将塑料棒子随手一扔，大摇大摆地跟在女子身后走进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三个女孩从房间里晕晕乎乎地走了出来。
“龙总没有修理我们？”唐梦婷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瞪着前方，“还……还给了我们奖金？”
她打开手机，最顶端的提示信息里明晃晃地写着：支付宝到账8888.00元。
没有看花眼，也不是做梦，三个人都给了八千八百八十八！
资本主义的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总不会是被我们刺激得精神失常了吧？”王念迷糊地甩了甩脑袋，“她竟然夸我们做的不错？”
“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郑葭抬手摁了一下电梯按钮，对着手机屏幕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反正这么多钱，不拿白不拿。”
“我觉得……”好不容易从惊吓中整理出思路，作为三个人中最成熟稳重的存在，王念总算是慢慢悠悠反应了过来，“我们好像是被人给卖了……”
“什么意思？”
中年女子不苟言笑地将三人送出了房门，转身快步往回走。
28楼的总统套间采用的是经典的中式装潢，入眼处皆是崭新的红木家具，包浆细腻而有光泽。
屏风和窗棂上精巧的雕花镂空纹样，巧夺天工，富丽堂皇，博古架上摆着造型奇特的盆景，还有各种各样的古器文玩，墙上的留白处挂着昂贵的古董字画，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金钱的气息，着实让人应接不暇。
她来到会议室门前，轻叩三下，随即从房内传出慵懒的女声：“进来吧。”
中年女子推门而进。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龙曼妮一人，简简单单的缎面衬衫配过膝直筒裙，外罩棕色大衣，布料和剪裁皆出类拔萃，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贵气。
及肩短发梳理地整整齐齐，抹着薄薄一层发胶，昂贵的化妆品完美地盖住了她脸上的细纹和瑕疵，但却掩不住那些不太自然的医美痕迹。
单论长相，她容貌平平，并且已不再年轻。
但龙曼妮本来就不是靠脸吃饭的，一个头部娱乐公司的专权总裁，旗下签有多个一线艺人，就算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钱财也会如流水一般哗哗涌进她的口袋。
做人做到她这种位置，最不缺的就是谄媚与奉承。
龙曼妮坐在会议桌的中间，抬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面前放着好几份白纸打印的资料。
听见开门声，她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睛，“她们三个离开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没什么别的反应，”中年女子站在她身边，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好像还挺开心的。”
龙曼妮点点头，不置可否。
上一届的男团选秀，漫泽尔娱五出四，练习生们不俗的实力让一群竞争对手津津乐道，出尽了风头，也赚足了流量。
但众所周知，漫泽尔娱是个不折不扣的“和尚庙”，旗下签约艺人几十个，女性占比不足一成，而且不是出道多年的女歌手，就是小有名气的女演员。
男团选秀？小case！我们这里漂亮小男生管够，什么类型的都有，任君挑选。
女团选秀？呃……堂堂头部公司，竟然找不出一个性别、年龄、专业三项都符合标准的参赛学员！离谱！
最后，龙总大手一挥，直接砍掉“专业”那一栏的限制条件，将一脸懵逼的S.G乐队给架了上去。
光速报名，海选内定，等那几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反应过来，木已成舟，在劫难逃。
那三个小姑娘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规规矩矩玩乐器的，对什么唱歌跳舞一窍不通。
不过本来也没指望她们能极限救场，毕竟好得突出能吸引观众，差得别致也能吸引观众，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S.G乐队一共有四个人，为什么要把唯一的主唱曲汐叶给留下，龙曼妮有自己的考量。
首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如果有了主唱，另外三个直接就不开口了，造就不了车祸舞台，怎么吸引观众啊！
而且曲汐叶那个丫头聪明得很，用起来总觉得不太安心，像是一只养不熟的狼，随时都可能反咬自己一口。
S.G乐队有着不错的粉丝基础，但就女团选秀来说，她们业务太差，全部弄出道公司会被骂死的。
虽然作为一家合格的娱乐公司，平时没少被艺人粉丝骂“漫泽尔娱倒闭了”，但挨骂归挨骂，自己又不是冤大头会上赶着找骂。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直接放弃掉其中两个，专注培养一个出道人选，且一定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不算上曲汐叶的话，这几个人里最聪明的是王念，但她性格软弱，优柔寡断，甚好拿捏。
唐梦婷年纪最小，心性单纯，同样不足为惧。
郑葭的粉丝数多，观众缘也好，按理说培养她最容易，但她也是除曲汐叶外最不好掌控的一个，头脑不灵光就罢了，行事还像头牛一样横冲直撞，风风火火。
还是得再好好想想啊……
龙曼妮揉了揉眉心，随手抓起右边的一叠资料往前推，“小梁，等下把这几个学员都找过来，探探她们的虚实。”
“记得，一个一个叫上来，不要让她们互相撞见，做得隐蔽些。”
“是！”梁秘书接过打印资料，安静地退出了会议室。
中午十二点的食堂，空气中充斥着饭菜的浓香，以及女孩们的谈笑，每天的一日三餐，也是这段休息时间里让学员汇集在一起的唯一场合，到处都是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林致雅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丰盛的午餐，她却没有一点胃口，单手捧脸，两眼放空，抓起筷子机械地戳着汤里的豆腐，一下一个坑，硬生生把老豆腐戳成了豆腐脑。
远处，袁婉倾端着餐盘，低头快步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两个眼生的小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
“婉倾姐，过几天选宿舍，我可不可以和你住一间啊？”
“不行，我要和婉倾姐住一间，方便一起学跳舞呢！”
“我也要和婉倾姐学化妆啊！先选我吧……”
“先选我先选我……”
袁婉倾忍了一路，跑到林致雅对面放下餐盘，侧身冷笑：“给你们五秒钟，离开我的视线！”
她的声线低沉，隐隐压抑着怒气，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泛着嗜血的寒光，吓得那两个小姑娘连退好几步，忙不迭跑开了。
见此，林致雅总算是提起了一些兴趣，浅色的嘴唇轻轻勾起，调侃道：“你现在的感觉很可以嘛！”
“看了几本霸总小说练出来的？”
“别提了，我这几天都快被烦死啦！”袁婉倾坐在椅子上，气鼓鼓地叉腰，百思不得其解，“初舞台已经结束了，她们怎么还在我旁边转来转去的？”
“姐姐姐姐的，姐个头！我才二十岁好不好！”
说的像我有多老似的！我又不是宣凝，热衷于把所有人都变成弟弟妹妹！
林致雅一边小口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猜测道：“唔，没准她们都还幻想着，你是一匹深藏不露的‘黑马’。”
袁婉倾愤怒摔碗，“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就是一花瓶！”
“内定出道位也不一定要实力好。”
“谁家的内定出道位，初舞台不站c？”
“本来主捧就不一定站c位啊。”
“啥？”
林致雅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给她解释：“有时候主捧能力较差担不起中心位，把她往边上放，但镜头和故事线依旧都会聚焦在那个人身上，这在选秀综艺里是很正常的操作。”
“……”
袁婉倾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甘拜下风。“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别担心，快了快了。”林致雅淡定地喝着菜汤，头也不抬，“等到节目播出之后，火的人会有一堆商务和私活，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所有人都能看得到，自然就少不了巴结与讨好。”
“那时候才是真正区分上位圈和下位圈，哪些是凤凰，哪些又是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