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早就对这些看起来硬邦邦，还会发光的链子充满了好奇。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玩耍”的理由，她怎么可能放过？
“小黑，你放心！”
清灰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语气中充满了孩子气的认真和使命感。
“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些讨厌的链子，全都咬断的！”
小黑：“……”
无尽的狂喜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后悔，悄然涌上心头。
它真的只是想摆脱这些该死的锁链，重获自由而已。
真的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被一只老鼠……不，被这位清灰“大人”，用牙齿，一根，一根地……全程围观自己被“啃”断枷锁啊！
这种感觉，这种体验……简直比当年被那群该死的太古神只联手封印，还要屈辱一百倍！一千倍！
但现在，它还有选择吗？
没有了。
看着已经再次兴奋地扑向下一条灭神锁链，准备大快朵颐（？）的清灰。
小黑认命了。
它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位小祖宗的牙口，能再好一点，速度能再快一点……
“咔嚓！”
“啊——！！！”
又是一声清脆利落的断裂声！
伴随着小黑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但也夹杂着更多狂喜的复杂惨叫声。
再一次，响彻了黑暗深渊。
王闯、郝响、万晴、王絮儿四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们的大脑，仿佛被这连番的冲击彻底格式化，只剩下一片空白。
只能呆呆地，如同四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看着那个小小的灰色身影。
如同一个勤劳得有些过分的小仓鼠。
在小黑那庞大如山脉的龙躯上，灵活地跳来跳去。
不断地寻找着下一根“磨牙棒”。
然后，张开小嘴。
“咔嚓！”
“啊——！！！”
每咬断一条锁链，小黑的惨叫声就更加凄厉一分，但也更加……充满活力一分？
而清灰啃噬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咔嚓！”
“咔嚓！”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如同某种诡异的鼓点，密集地敲击着他们的神经。
一声又一声。
王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正身处某个光怪陆离的噩梦地狱之中。
而这个噩梦，似乎永远没有醒来的可能。
时间，在咔嚓声和惨叫声的交织中，缓缓流逝。
终于。
终于，最后一声脆响。
灭神锁，断裂殆尽！
小黑仰天咆哮！
“嗷——！！！”
龙吟震荡深渊，那是挣脱枷锁的狂喜，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对清灰，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束缚它无尽岁月的灭神锁，竟被这小不点，用牙齿，全部咬断！
自由！它重获自由了！
“好啦！咬完收工！”
清灰拍拍小爪，得意洋洋，冲着小黑邀功，“小黑，我厉害不？”
小黑：“……”
它还能说什么？
厉害！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龙族克星，神明噩梦！
“那个……”清灰眼珠一转，迫不及待地问，“锁链都断了，是不是可以去寻宝啦？”
宝藏！
她惦记小黑口中的“魔法秘间”，已经很久了。
“当然！当然！”
小黑忙不迭点头，生怕这小祖宗反悔，“这就带你们去魔法秘间！”
它开始吟唱咒语。
古老晦涩的音节，从小黑口中吐出。
龙躯之上，光芒大盛。
耀眼的光芒汇聚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深邃，能量涌动，星光点点，异象纷呈。
“这就是通往魔法秘间的通道！”小黑语气充满诱惑，“穿过它，宝藏唾手可得！无数奇珍异宝，在等着你们！”
清灰眼睛亮得像小星星，恨不得立刻跳进去。
但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王闯他们。
“你们要去吗？”清灰问。
王闯、郝响、万晴、王絮儿，面面相觑，大脑一片空白。
去？
还是不去？
他们犹豫。
跟着这只小老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惊喜？
惊吓？
或许，是更大的惊吓！
“等等！”清灰突然皱眉，小眼睛闪过警惕。
“不对劲！”她说。
“哪里不对劲？”小黑急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通道……”清灰眯起眼，盯着漩涡，“被人动过手脚！里面藏着……不好的东西！”
小黑脸色瞬间煞白。
这小东西，竟如此敏锐！一眼看穿它的阴谋！
没错！
通道，确实被动了手脚！
“动过手脚？”王闯一惊，寻宝的兴奋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疑惑，“小黑会在通道里搞鬼？”
郝响皱眉，审视的目光落在小黑身上，“不应该啊，它之前那么渴望自由，现在刚脱困，还主动带我们去寻宝，没理由耍花招吧？”
万晴和王絮儿沉默不语，目光在清灰和小黑之间游移，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
小黑龙脸肌肉抽搐，强装镇定，语气僵硬，“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宝藏通道里动手脚？对我有什么好处？”
它极力掩饰，语气却透着慌乱和结巴，反而更证实了清灰的猜测。
清灰没理会小黑的辩解，小鼻子耸动，像是在嗅着什么。
小眼睛紧盯漩涡中心，神色凝重。
“这里面……”清灰皱眉，小鼻子抽动，“陷阱气息很浓！还混着一种……恶心的味道，腐朽的味道！”
她一脸嫌弃，仿佛真闻到了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
腐朽的味道？
王闯心头一凛，联想到小黑被囚禁的漫长岁月，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脑海。
“难道说……小黑的魔法秘间，早就……”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秘间若真存在，历经亿万年时光侵蚀，宝藏恐怕早已腐朽，甚至滋生出难以想象的危险！
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王闯看向小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敬畏，而是深深的怀疑和警惕。
郝响脸色也变了，一拍大腿，“对啊！小黑被关了多久？亿万年？秘间还能有好东西？怕不是个堆满垃圾和霉菌的臭坑吧？”
话糙理不糙。
万晴秀眉紧蹙，“清灰的感觉不会错，她对能量感知远超我们。她说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王絮儿点头，小脸凝重，“小黑前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四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小黑身上。
清灰那双纯净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
小黑庞大龙躯僵硬了一下。
它努力维持镇定，猩红竖瞳中，却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
“瞒着你们？怎么会！”小黑猛地提高音量，试图掩盖不安，“我巴拉崩吧，堂堂远古龙神，岂会欺骗你们几个小家伙？魔法秘间，是我毕生心血！宝物如山！神兵利器，灵丹妙药，功法秘籍，应有尽有！怎么可能有问题？”
它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极力描绘宝藏的诱人景象。
但这种过分夸张的辩解，反而欲盖弥彰。
清灰歪着小脑袋，看着小黑“表演”，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宝藏描述，她没兴趣。
她只信自己的感觉。
“味道更浓了。”清灰皱着小鼻子，小爪子指向漩涡，“像是……坏掉的糖果，堆成山！还裹着臭泥巴！里面还有……尖尖的，会咬人的东西！”
坏掉的糖果？臭泥巴？会咬人的尖尖的东西？
这比喻……
“尖尖的……会咬人的东西？”王闯重复了一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小黑！你最好老实交代！这通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郝响也撸起了袖子，恶狠狠地盯着小黑：“好你个老泥鳅！刚把你放出来，就想坑我们？信不信我们再把你用锁链捆回去？！”
虽然他们都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再把小黑怎么样，但气势上绝不能输。
小黑被郝响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它庞大的龙躯微微颤抖着，既有被揭穿的窘迫，也有对再次被束缚的恐惧，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
想它堂堂远古龙神，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居然被几个人类，还有一只……老鼠，逼问到了这个地步！
但形势比龙强。看着清灰那两排闪烁着七彩神辉，似乎随时准备再啃点什么的牙齿，小黑最终还是泄了气。
“唉……”它发出了一声充满无奈和沮丧的叹息，庞大的龙头也微微低垂了下来，“好吧……我承认……这通道，确实……确实有点小问题。”
“小问题？”王闯冷笑一声，“我看是天大的问题吧？”
小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就是时间太久了，当年我布置的一些防御禁制，可能……可能稍微出了一点点变异……”
“变异？”郝响追问道，“怎么个变异法？”
“就是……就是它们可能变得……嗯……更强力了一点？而且……可能还沾染了一些……一些深渊里不太干净的气息……”小黑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闪烁不定，“不过你们放心！那些禁制主要是针对外来入侵者的，对我们应该……应该没什么威胁……”
“应该？”万晴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也就是说，你也不能完全确定？”
小黑顿时语塞，巨大的龙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清灰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她觉得这头大龙好啰嗦，一点都不干脆。
“里面有坏东西！”她再次强调道，语气十分肯定，“很多！很凶！”
说着，她似乎觉得光说不够有说服力，小小的身子往前一窜，来到了那巨大漩涡的边缘。
“清灰！危险！”王闯等人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止。
小黑也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生怕清灰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只见清灰对着那旋转的，散发着神秘光芒和……腐朽气息的漩涡，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她那颗闪耀着七彩神辉的小獠牙。
她并没有真的咬上去，只是将牙齿尖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漩涡边缘逸散出来的一缕能量。
就像是……品尝一样。
嗡——！！！
就在清灰的牙齿接触到那缕能量的刹那！
整个巨大的漩涡猛地一震！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了数倍！
原本只是隐约可闻的腐朽气息，瞬间变得浓郁了百倍千倍，几乎化为实质，令人闻之欲呕！
更可怕的是，从漩涡深处，传来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有无数坚硬的物体在互相摩擦、碰撞！
紧接着！
嗖！嗖！嗖！
数道漆黑如墨，带着浓烈死寂和怨毒气息的能量触手，猛地从漩涡中心激射而出！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闪电般射向距离最近的清灰！
这些触手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腐蚀得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小心！”
王闯等人骇然失色，惊呼出声！
小黑也是龙躯一震，眼中充满了惊骇！它显然也没料到，里面的东西反应会如此激烈！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
清灰却只是不慌不忙地，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地，歪了歪小脑袋。
然后。
她张开了小嘴。
对着那几根激射而来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色触手。
轻轻地……
“啊呜！”
一口！
那几根漆黑的能量触手，每一根都蕴含着足以轻易洞穿神明之躯、腐蚀不朽灵魂的恐怖力量。
它们散发着浓烈的死寂与怨毒气息，如毒蛇出洞，撕裂空间，直扑清灰！
然而，就在这些足以让远古龙神都心惊胆颤的触手，即将碰触到清灰那张看起来无比弱小、无比可爱的嘴巴时。
异变陡生！
触手们，就像是投入了无底深渊的石子。
又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瞬间消失！
无影无踪！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对撞。
没有法则湮灭的恐怖异象。
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那么安静。
安静得……诡异到了极点！
仿佛那些触手，连同它们内部蕴含的、足以毁灭星辰的恐怖能量，都被清灰那轻描淡写的一“啊呜”，直接吞噬、消化。
连一点点存在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吞完之后。
清灰还十分自然地，砸吧了两下粉嫩的小嘴。
她那双黑曜石般纯净透彻的小眼睛里，闪过了一丝……
比之前啃锁链时，更加浓郁了数倍的……嫌弃？！
“呸呸呸！”
她连连摇头，毛茸茸的小爪子使劲在嘴边擦了又擦，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尽管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好难吃！”
“比刚才那个硬邦邦的链子还要难吃一百倍！”
“又腥又臭！”
“还有点麻舌头！”
她皱着小鼻子，甚至还嫌弃地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尖。
那副模样，仿佛刚刚被迫吞下了一年份的过期黑暗料理，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味觉”暴击和精神摧残。
王闯：“……”
郝响：“……”
万晴：“……”
王絮儿：“……”
小黑：“……”
整个死寂沉沉的黑暗深渊，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如果说，之前清灰用牙齿啃断灭神锁，带给他们的是三观碎裂的震撼，是颠覆认知的恐惧。
那么现在……
清灰一口吞掉那明显是致命陷阱，充满了腐朽与死亡气息的能量触手……
还……还一脸认真地、无比嫌弃地评价“口感”……
这已经不是震撼或者恐惧能够形容的了。
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思维停摆，连最基本的恐惧情绪，似乎都无法正常生成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连如此阴毒、如此恐怖的能量都能直接吞下去？
还只是觉得……“难吃”？！
这小家伙的消化系统……不！她的存在本身，究竟是什么法则构成的？！
王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一块脆弱的玻璃，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脚反复践踏，碾压，粉碎，再重组成一堆意义不明的碎片。
他甚至开始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沉沦在一个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噩梦里，永无醒来的可能。
郝响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半天都合不拢。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然后，他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掐了自己粗壮的大腿一把！
“嘶——！！”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
“疼！真的疼！不是做梦！”
郝响倒吸一口冰冷的凉气，看向清灰的眼神，瞬间变了！
之前的敬畏还在，但此刻，那敬畏之中，已经充满了难以遏制的狂热！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只，信徒瞻仰圣迹般的眼神！
是对绝对力量，对超越理解范畴之存在的……近乎本能的崇拜与信仰！
“清灰……清灰大佬！”
郝响的声音带着颤抖，噗通一声就想跪下，“您……您还缺腿部挂件吗？会摇旗呐喊，能喊六六六的那种！求收留啊大佬！”
万晴和王絮儿也是俏脸苍白如纸，娇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们虽然不像郝响那般失态，但望向清灰的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震撼。
以及……一丝丝源自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冰冷恐惧。
太可怕了……
这个小东西，根本无法用常理去揣度！
而小黑。
那颗原本还残留着一丝狡黠和侥幸的巨大龙头，此刻已经彻底耷拉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猩红的竖瞳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
完了。
它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