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齐国安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日值回来,刚坐下喘口气,拾烟就从外头回来交给他一个精致的匣子:“老爷,这是春少爷身边的丰穗刚刚送过来的,说是让老爷自个的时候打开,连小的都不能看呢。”拾烟一边说着,一边将匣子递到了齐国安的面前。
齐国安心下觉着有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他伸手接过匣子,轻轻挥挥手示意拾烟先退下去。自己打开了那匣子,是几轴画卷,他小心的打开,眼睛逐渐瞪大,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
这画的......是自己吧?内心又惊又喜,细细端详起来,又忙把剩下的画轴打开,目光直直的落在一幅较大的画上,上面是自己低下身子一脸温柔的正在捏着景春的小鼻子,齐国安凝视着这幅画,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久久无法平静。
拾烟在外面站了许久,正自己苦思冥想,琢磨里头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一阵爽朗而熟悉的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那笑声带了欣慰,又带着高兴,笑了很久很久,才听到齐国安吩咐自己进去。
只见齐国安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一脸无奈的摇摇头,随即迫不及待地指着桌上摆放的一堆画作,激动的吩咐拾烟:“你,你赶紧把这些画全部拿去装裱起来,这个鬼灵精的小王八羔子,特别是这张大的!好好装裱,挂到我书房里,多少银子都使得!叫师傅尽管用好木去。快去,快去!”
齐国安一边吩咐着,目光又再次落在那张画上,眼神中充满了喜爱和珍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爱不释手的在那张画上摸来摸去:“竟画的也是个趣儿。”又在拾烟的催促下,这才恋恋不舍的放手,让拾烟收拾着带出去装裱了。忽而又想起贺老太爷叮嘱自己的事,又赶忙去办了,此话不提。
那日景春回贺府的时候,贺景时已经带着贺景昌在霁月堂等着贺景春,贺景时本想念叨两句,结果发现贺景春摇摇晃晃的走来,随即一副要呕吐的样子,身边的丰穗非常熟练的从一个转角处拿出了个盂痰盆,刚递过去,景春就开始白着张脸,摁着胸口开始哇哇的吐起来。
丰穗看着贺景时一副稀奇又好笑的表情,又上下左右打量的样子,忙笑着向二人解释:“我们三少爷身子弱,会晕车呢。因着每每去齐府路又远,来回必定吐个不停,有时候严重的都会把午饭也给吐起来呢。让大少爷和四少爷见笑了。”
贺景时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好笑,忍了又忍:“还以为他只在踏春晕那一回呢,没想到竟是回回晕,也是辛苦。”说着也上前拍着景春的背替他舒缓,景春又拿了薄荷叶闻了闻,这才缓过来。
他看着一脸好笑的贺景时,还有一脸担忧的贺景昌,不好意思的开口刚要说话,却被贺景时摁去了屋子里,让他休息一会再说话,自己则是带着景昌自顾自的往那水池走去,拖了鞋袜,挽了裤脚,系上襻膊之后就要往下跳。景昌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忙拉住贺景时的衣袖:“大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不可呀。”
贺景时沉溺的摸了摸贺景昌的小脑袋,声音压低语气却亲昵道:“给你捉鱼吃,这池子的那条鲫鱼是你三哥哥给你钓的,特意养在这池子里,今日咱就捉上一捉,给你炖鱼汤喝去。日后你搬来前院住,日子也能稍微松快些,今日就先给你补一补。”
贺景昌随即撇着个小脑袋随即就哭了起来,这倒是惊动了正在捉鱼的贺景时和刚出来看到这一幕的贺景春,景春刚要跑上前去安慰,贺景昌却被贺景时早一步捂住了嘴巴小声道:“低声些,不要惊动别人,反而惹了麻烦来。”正在嗷嗷叫的贺景昌闻言一愣,眨了眨眼睛,随即也明白了贺景时的意思,止住了哭泣,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贺景春最见不得小孩子哭的,忙上前轻声安慰了许久,才柔声和他说道:“......别哭别哭,现下在院子里,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怕有别的眼睛,你且再忍到来前院,到前院来住就能松快些了。”景昌便想起了那晚贺景时偷偷对自己说的话,当下也明白道理,耸肩耸了几下后就恢复了情绪。
贺景春和贺景时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贺景春这才发现贺景时早就下水捉鱼了,忙叫了丰穗也拿了捞鱼的网,兴致勃勃的脱了鞋袜也往下冲,贺景昌就在上面看着两个哥哥在给自己捕鱼,眼睛却又湿润起来。
他因着出身不好,又是主母最讨厌的妾室所出,地位一直不高,受尽欺负,虽自己年纪小,可遭遇的经历让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提早成熟。自己的母亲宋姨娘是外头正经良家的女子,是祖母特地给自己的父亲聘来的。
因当年二夫人卫氏嫁进贺府,出身放眼上京城虽不是高门望族,但和贺家比起来,也算是很高了,是云州的卫知州的嫡次女,后面几年卫家进上京述职,卫大人因治理云州有功而升为初授正五品的奉议大夫,二夫人开始在家里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了起来,贺老夫人算着在卫氏怀着贺景旭,等她胎像稳固之后,便做主把宋姨娘抬进家门,贺二爷并没有什么二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借宋姨娘的手打压卫氏拿捏媳妇,加之当时卫大人晋封,卫氏又年轻着,经常拿着卫家话里话外敲打贺二爷,那阵子二人的关系就有些许微妙,他也就默许了母亲的做法,毕竟文官有功晋封品级,奉议大夫并不掌实权,卫大人还是在治理知州。
宋姨娘生得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那娇俏的面容、婀娜的身姿以及温婉的气质很是特别,为人温柔又颇有手段,很快就被贺二爷独宠了很久,宋姨娘生下贺景昌之后,贺二爷更是疼爱贺景昌跟什么似的,听了宋姨娘的话,差点就要放在宋姨娘房里养着,引得二夫人十分忌惮,明里暗里对宋姨娘打压得很是厉害,她开始对贺二爷态度有所好转,达到了贺老夫人的目的。
而宋姨娘在一次偶然小产之后不知为何突然转变了心性,身体也渐渐虚弱下去,拒绝贺二爷留房,久而久之贺二爷便不宠宋姨娘了,加之二夫人日日枕边风,说贺景昌不受管教手脚不干净,又做了几出戏,渐渐连带着贺景昌也不受贺二爷待见,虽不算的多厌恶,却也撒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