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昏迷到第三天才醒了过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感受到了身上多处强烈的疼痛感,尤其是胸口处,更是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刺痛感。
这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完全措手不及,疼的一下叫出声来。
那叫声异常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一直在床边守护着的齐国安,他一下值就赶来贺府,这几日几乎没有合过眼,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当下见到景春苏醒过来,心中顿时一喜,又听到他被疼得叫唤了一声,心又一下子揪紧了起来。
他吩咐丰穗赶紧去把一直放在灶上温着的小米粥端过来,再去厨房叫人做两样小菜。他赶忙又给景春把了脉,一直皱着的眉头也慢慢地舒展开来。
景春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却惊恐的发现说话十分无力,总是说不上话来。
看着景春一脸焦急又无助的模样。齐国安像是知道他的情况,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景春的额头,轻声说道:“你胸口受伤严重,又是三日未曾进食进水,自然说话无力。”
正说着,丰穗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欣喜若狂的神情,把碗端给了齐国安便激动地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哽咽着:“三少爷,您总算是醒了,小的给吓坏了,还以为您醒不来了......”
景春看他哭得厉害,不由得动容,冲他努力笑了笑,又费力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一旁的齐国安赶忙接过小米粥舀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送到景春嘴边,轻声说道:“来,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说完,他便一勺一勺地将粥喂进景春口中。
又对着丰穗吩咐道:“你家哥儿醒了,就快去瞧瞧药熬得怎么样了,千万莫要把药给熬干了。”
丰穗“诶”了一声,然后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走了出去。
景春半碗粥下肚,顿觉身体渐渐有了些力气了,看着丰穗那样不由得好玩,只盯着他的背影傻傻的咧开嘴笑。
齐国安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原本好看的脸庞此刻正青一块红一块的,虽说已经消肿的差不多了,可他还是不由得心疼起来。
待到景春又勉强吃了几口小菜,喝了药后,齐国安让他躺下继续睡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睡一觉醒来兴许就能好得更快些。”
说罢,齐国安帮景春掖好被角,便去了贺老太爷的书房了。
景春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期间文氏来了一次,从早上坐到天黑也没见景春醒来,抹着泪回去了。
大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疙瘩醒了,赶紧给他换药喂饭,一边喂,眼泪一边往下掉:“你师父这几日一直在照顾你,累得很,昨日回齐府了,你这半个月不可下床,需要静养,学堂和齐府的课就先停一停。”
景春乖乖点了头,又喝了一口南瓜粥,伸手把大夫人的眼泪擦掉。
大夫人见状,眼泪却是掉的更厉害了,她赶紧擦干净,强打起精神喂自己儿子。
贺砚江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三番两次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手,次次都差点没命,这毫无疑问是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最不能容忍的底线。
一想到这些,她便怒不可遏,等景春睡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了紫云院。
进了院子,她气冲冲地直奔屋内,一屁股坐到炕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目光凌厉地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陈妈妈,声音冰冷地问道:“肖瑾莺那个贱人可死透了?”
陈妈妈赶忙点了点头,压低嗓音回答道:“回夫人的话,那女人已经被拖去乱葬岗了。那边的老鸨说了,她突然染了重病,没两天就不治而亡。”
听到这个消息,大夫人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恨,破口大骂道:“好一对没心没肺、黑了心肝的佳人!他们这般下作手段,倒显得我不如他们了!”
越想越是气愤难平,她紧紧咬着牙关,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她实在忍不了了,写了封信后交给陈妈妈:“回叶家的事照旧,只是咱们再晚些时日回来,江州离得远,路上得花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次回去,总要把事情先料理了才是。”
陈妈妈接过信笺沉默了半晌,默默地看了一眼大夫人,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出去叫人送信去了。
齐国安全然不顾他人目光,在短短第三日便雷厉风行地命人搬来了几个大箱笼,用了两辆马车装了,浩浩荡荡的送了过来,又把贺景媛着实气了一番。
贺府的管家见了这阵仗,吓得他赶紧问了齐国安缘由。
齐国安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不过是些给自家徒儿养伤时用以消遣把玩的小玩意儿罢了。先前送来之物品质欠佳,故而统统收回,此番特意更换了一批更上乘的送来。怎么,管家可是有意见?”
管事的哪敢有什么意见,禀了贺老太爷后就赶紧叫人抬到霁月堂去了。
如此一番说辞,倒也算是巧妙地把贺大爷砸碎自己送给景春的东西糊弄过去。贺老太爷也并无二话。
常妈妈趁着景春还昏睡的时候手脚麻利地将书房好生收拾装点了一番。
待她仔细清点查看之后,不禁喜出望外的发现了这些东西比之前拜师礼送的东西好得多。有日常器皿用具、赏玩摆件,文房四宝,还有头饰物件......
乌拉拉的一共五个大箱笼!
目睹此景,常妈妈心中自是欢喜异常,不由得替自家哥儿感到高兴。
等半个月过了后,已经是二月份了。阿六被大夫人提了做景春的贴身小厮,正好霁月堂本来就人少,他跟着常妈妈和丰穗学了一段时日,很快就上手了。
做了贴身小厮,景春给他改了个名字叫丰年。和丰穗一起取个好兆头。
等到了四月份过了清明,直至中旬,景春的外伤和内伤才算好全,只是偶尔阴雨天的时候会咳嗽,且那咳嗽就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止都止不住。
贺三爷看着景春在阴雨天咳得咳得撕心裂肺、面红耳赤的模样简直不成样子,曾悄悄私下去问了齐国安。
齐国安则给他透了个底:“这是被贺大爷踹了那一脚,加上那一棍子打得实在厉害,落疾了。”
他说到此处,自己都还是十分气愤。
“春哥儿本就在母胎里孱弱,幸好前年调理得好,不然如今只怕是更加严重,咳嗽算好的了,咳疾也只能是慢慢调理,让他咳得不那么厉害罢了。”
贺三爷听了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心里更加厌恶起贺大爷来。
齐国安早听闻了景春要回江州外家,在景春来齐府这一日特地给他备了一箱笼的医书。
齐国安满心欢喜地走上前去,轻轻捏了捏景春那可爱的脸颊:“你啊,躲懒了这么久,可不能再不读书喽。”
景春笑嘻嘻的抓住齐国安的手腕,撒娇似的摇晃着说:“师父这话说的,徒儿虽在家养伤,可师父也是时常不辞辛劳地到府上给徒儿授课嘛,我私下里也看着书呢~”
“嗯......”
齐国安不禁被逗乐了,随即伸出双手捏住景春的两只小耳朵,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缓缓将景春的脸庞凑近自己的脸,然后和摇晃着景春脑袋,自己也同景春一起开心得摇头晃脑起来。
师徒二人就这般嘻嘻哈哈、其乐融融,齐国安宠溺的学起了景春的语气:“你啊你啊,可显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