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爷略微慌张的进来了,有些惊慌失措道:“母亲救我。”
贺老夫人一向给他擦屁股擦惯了,看他那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又惹出什么混账事出来了?”
贺大爷跪下,忧心忡忡道:“儿子刚去紫云院的时候,看见管叶氏私库的丫头鬼鬼祟祟的要开锁,儿子上前察看了一番,没想到这丫头竟和我推搡起来,谁知道她自己踩空台阶摔了下去,一命呜呼......母亲,事发当时只有儿子和她在场,那蹄子摔下去的时候恰好叶氏的贴身丫头出来看到了,只怕以为是我推的,母亲请为儿子在夫人面前说句话吧。”
贺老夫人狐疑的看了贺大爷一眼,他看起来神色慌张,可眼神里却藏着淡淡的不在意。对于她养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清楚?只是眼下快过年了,此事还是不要闹得太大。一个丫头而已,没了就没了吧,但这丫头是叶氏身边的大丫头......着实有些难办。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对大爷说道:“罢了,这事我来善后,你最近莫要再生事端,好好看你的店铺去。”
贺大爷正要应诺起身,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紧接着,叶氏满脸阴郁的进来了。她的手气的都在发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碧云的死给了她很大的刺激。
贺大爷一见到叶氏走进来,急忙闪身躲到了贺老夫人的身后。贺老夫人见状,面色依旧沉稳,只是淡淡地说道:“老大媳妇这是怎么了,快,还不赶紧给大夫人上茶。”
大夫人虽然心中恼怒,但还是按照礼数向贺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厉声质问贺大爷:“大爷杀了我院里的贴身丫头,这件事怎么了?此事还未传开,还请大爷给个主意。”
叶氏死死地盯着贺大爷,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贺大爷也不虚,对上了叶氏几乎要喷火的眼眸:“什么杀人?我那是......”
“老大媳妇,事情我都清楚了。”贺老夫人装着明白踹糊涂:“江哥儿和我说了,他是看到你的贴身丫头监守自盗,正要偷偷开你的私库偷东西,被他看见了,推扯之间那丫头踩了空,这才没的.....”
叶氏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贺大爷,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他,声音都几乎要崩溃了:“你……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人!在我面前就敢这般颠倒是非,你必须要……”
叶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大媳妇,这事我已经知晓,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再有一句,现下你父亲偶感风寒,这几日正在修养,还是不要拿这种小事去烦他。春华。”
她叫了大丫头进来:“你去查清碧云的家世,给她家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加上八十两的银子,这事就算了。还有去我库房里拿两套头面来,一套鎏金嵌南珠头面,一套赤金璎珞葫芦头面,这还是我出嫁的时候家里陪嫁的嫁妆,今日就赠与了你。”
叶氏不由得十分惊愕,她看着笑的一脸慈眉善目的贺老夫人,那双眼睛里却是藏着淡淡的威胁,警告她已经给了她很大的脸面了,让她不要到处嚷嚷再生事端。
叶氏压了又压心里的愤恨,只得拂袖而去。一旁的贺大爷却和贺老夫人抱怨:“母亲也太偏疼她了。”
“住嘴!”贺老夫人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股不耐烦来:“若不是你多事,我怎么会如此?你还说那种鬼话,她如何会信?现下她收了东西,对外才能按照咱们得意思去说。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就给我去好好赔罪!”
贺大爷一梗脖子:“我不去!”一副油盐未进的模样。
贺老夫人气得用拐杖打了他一下:“混账东西,必须去!你若是不去,你老子知道了拿你k开刀,我可不管你。”
贺大爷听到自己母亲搬出父亲这尊凶神恶煞的天煞星出来,这才不情不愿的“噢”了一声。
平妈妈等贺大爷走后,吩咐房里的丫头今日的事不要对外说之后,走回房内不禁嘲笑道:“大爷打的什么主意还打量着咱们不知道,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只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
贺老夫人却是笑的嘲讽:“无妨,他每做错一件事,就有多一个把柄在咱们手里。这些把柄日后未尝没用啊......”
平妈妈不禁担忧道:“可大爷那个性子不管不顾的,奴婢可看不出来他会真的忌惮这些把柄。”
“啧......”贺老夫人玩味的露出笑容,似乎在怪嗔:“他不忌惮,叶氏总该忌惮吧,叶氏不忌惮,不还有那蠢药罐子吗?日后真有什么事要他办,咱们手里有着这些把柄,难道还怕咱们拿捏不住他们一房?”
陈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当天晚上,贺大爷在外面喝了许多酒,这才敢去紫云院。紫云院时不时传来阵阵哭泣声,可他恍若未闻一般的走了进去。
大夫人正红着眼。啜泣着一人绣着给景春的衣裳。他身体愈发长高了,她闲来无事便做几身衣裳给他,还绣上了几只兔儿纹样。
等剪了线后,她再也忍不住了,扑倒在炕上悲声恸哭起来。陈妈妈、碧云和湖云是从叶家陪嫁过来的陪房,跟着她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风浪。眼见两个人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突然却遭此横祸。
她听陈妈妈回来说,碧云的尸身被她父母领回去了,她又不忍心,给碧云选了出好风水的穴位,又请了法师为她诵经祈福,还给了碧云一家一百八十两的帛金。
她正哭得伤心欲绝,泪眼朦胧间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贺大爷。
贺大爷显然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不稳,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他的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气,让人闻了都有些作呕。
她不由得气急,扔起一个茶杯砸在他的身上:“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贺大爷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动手,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听“砰”的一声,茶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贺大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些发懵,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跌跌撞撞地走到大夫人身边,满脸谄媚:“好娘子,为夫错了。为夫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又要去拉大夫人的衣裳。
叶氏早已对眼前的人心如死灰,厌恶至极,当下看他又来拉扯自己的衣裳,反手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个畜生!别碰我,我嫌脏,呸!”
贺大爷被叶氏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地看着叶氏,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你竟敢打我?!”贺大爷怒不可遏地吼道,声音震耳欲聋。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叶氏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叶氏的双脚几乎都离开了地面。
“爷我好心好意来哄你,你不但不领情,还敢动手打我!”贺大爷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恶狠狠地瞪着叶氏,继续吼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这令人作呕的性子再不改改,等爷厌弃了你,你就彻底完蛋!”
叶氏并没有被贺大爷的怒吼吓倒,她的脸上同样充满了愤怒。毫不畏惧地迎上贺大爷的目光:“索性咱们今天就把话摊开!我就算是令人作呕,总比你这个杀人凶手要好上一万倍!你三番两次要害我春儿,和贱人害他,这几年你偷偷的往他吃食里下脏东西多少次了,你说!”
叶氏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贺大爷的心脏。贺大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仍然强装镇定,试图反驳叶氏的指责。
“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害过春儿?”贺大爷的声音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底气十足了。
“你还敢狡辩!”叶氏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怒火朝天,使劲拧着贺大爷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只当我不知道?春儿被你打得落了疾,这几年恢复的十分慢,你敢说你没有在他的药里偷偷下东西?!要不是齐院判偶然替他把脉发现不对劲,我们真就要被你骗过去了!”
叶氏越说越激动,她的手紧紧地拧着贺大爷的手臂,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拧碎。贺大爷疼得龇牙咧嘴,但叶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气得开始捶他胸口:“还有叶掌柜的事,要不是我忍气吞声,这事早就人尽皆知了,你信不信你再猖狂,我就告诉父亲去!”
贺大爷原本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叶氏打骂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全身的酒劲瞬间涌上心头。他心中的那股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双眼也渐渐泛起一丝阴鸷:“叶又青,你试试看?”
叶氏被他这么一激,立马就要跑出去告诉贺老太爷。贺大爷见状,急忙伸手去拉住她,可叶氏的力气却大得出奇,他竟然没能拉住。叶氏不由得恼怒了,又是一巴掌又给了贺大爷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打得极重,贺大爷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脸颊火辣辣的疼。更糟糕的是,叶氏手上戴着的护甲还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贺大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氏,他怎么也想不到叶氏会如此狠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那刺痛的感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即他脸上的怒意全部消失不见,只一双眼眸里露出锋利的杀意:“你这个贱人!”
贺大爷怒吼一声,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他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叶氏的胸口踹去。可怜叶氏受不住他尽全力的一脚,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直直地撞在屋外的冰天雪地里。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叶氏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雪花。
叶氏只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胸口传来,感觉呼吸不上来,她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随即“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的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