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睁眼我哭了嗷。”袁憕嫤两手比在嘴边小声恐吓。
房间里微黄的灯光像是午后暖阳,照在人身上像窝在铺满松软稻草的鸟巢,舒服的只想伸个懒腰,而其下女子垂落的发丝则如春日杨柳一般,根根散落湖面,随风点缀层层扩散的圆形波纹,煞是好看。
一股温柔的触感在袁承瑾脸上轻轻划过,酥酥麻麻的,他痒得想张开眼,但木头人终究还是忍住了。
吧嗒一声,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准确无误的砸在袁承瑾的眼角,他心里顿时一惊,张开眼睛大喊:“我错了!”
那副场景真着实有些好笑,惊愕的男孩大张着嘴,眼里满是惊慌,像是被针眼相机捕捉定格的南美洲树懒。
袁憕嫤轻轻晃了晃手上的水杯,将它放在一边,狡黠一笑:“看到喽~”
袁承瑾这才安下心来,他红着脸嘀咕道:“多大的人了,净做些小屁孩的把戏。”
袁憕嫤冷哼一声:“你才是,小兔崽子看不起我啊,老娘很丑吗,都说刚洗完澡的女孩最美,丫的连眉毛都不带颤一下的。”
“多大的人了,看到女孩就脸红!”
“哪有。”
袁憕嫤把头低下,在他耳边轻轻呼了口气:“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睁眼。”
热气顺着发梢直达耳根,痒的耳朵直发颤,效果比asmr还好。
“我,我们不是在一二三木头人吗。”
“那木头人是不许动,不能动,还是不想动?”
袁承瑾看着女孩略带笑意的眼睛喉咙一卡,结结巴巴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女孩笑意更浓,张开薄薄的唇瓣将耳垂微含,舌尖轻轻一点,一字一顿的浅吟着:“心、术、不、正。”
袁承瑾下意识的侧过眼神,脖子连同侧脸像是块被冬日火炉暖过的红玉。
“以后再敢偷跑小心我不客气!”袁憕嫤没好气的叮嘱。
袁承瑾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没睁眼时还好,眼不见心不烦,可睁开后情况便不一样了,袁憕嫤身材很好,洗澡后就穿了件t恤,趴在他身上不说有些敏感部位的接触,女孩的体温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眼睛逐渐恍恍惚惚,要是在动漫里面就是一圈圈的黑白出神状。
他往后仰了仰身体,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一点,有些在平常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没注意到时可能没什么,但当你注意到了,你就不能揣着明白当傻子,这无关强大与否,仅仅只是品德而已。
他怔怔的看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心里只想着赶快过去……但不知怎的,心里还是有种微妙的期待,就像牛郎第一次看见倚在河边编织丝线的织女,她素手轻轻柔柔的捻下银河,把纤细的丝线越拉越长,连同牛郎的心也一起拉长,绵绵软软的,不问归期。
袁承瑾霎时一惊,赶忙不再幻想,慢慢的闭起了气来,然后闭上双眼,他每天调息时会做这套流程,让自己的心能快速静下来。
袁憕嫤条件极好,173的完美身高使之拥有了一对傲人无比的大长腿,精致的五官柔美而又和谐,即使在学校走动极少,还是成为了女神级的人物,他很自豪能有这样优秀的姐姐,也为她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开心。
但现在似乎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着顾盼自雄的时候,经过多年的斗智斗勇,女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身为弟弟的他都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是什么意思,别说麻子百分之百,是百分之一万!他想着闭眼前那张灿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笑容,就知道绝对没什么好事发生。
“承瑾~”袁憕嫤眼波似水地喊出了那句86版西游记里唐僧过女儿国差点破功的经典台词:“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着双眼。要是你睁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他被两根指头扒开了眼皮,月貌花容近在咫尺,男孩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电脑cpu过载的转着热气,布豪!丸辣!是新关卡!版本更新啦!
他一时吐字都吐不清楚:“姐,姐你,正常点,我害怕。”
女孩抓住他僵在半空的手掌,纤细的指节顺着夹缝穿过,随后用力握紧,直到十指相扣再无一点缝隙。
看着女孩一点点向自己靠近,他已经完全处于宕机状态,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把另一只手赶快遮掩在自己面前,以求得到点微弱的保护。
“我下次保证不偷跑!”
袁憕嫤像是没听到,贴的越来越近,他的保护也变得越发薄弱,乃至形同虚设。
有句话叫‘当你弱小的时候连反抗都显得可爱’,真的吗,其实不然,应该是‘你可爱的时候,干什么都显得很可爱’,那现在算是自己长得可爱,不不不,老子跟可爱不沾边,应该是……无限接近开席,方能领悟吃席的真谛!
男孩欲哭无泪的思绪越发凌乱,这沐浴露挺有效的,应该?可能?大概?他在脑袋里自言自语,试图用无厘头的烂话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但实际上效果甚微。
袁承瑾其实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无论性别年龄。但,这对一起长大的袁憕嫤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往的冷静,以往的对策,以往的种种谋略在此时都通通失去了效用,不见踪影,因为他们太过于熟悉彼此:攻城的利剑仍旧有效,只不过对准的方向变成了自己。
“看着我。”
清亮明媚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一阵酥麻,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简直快要爆炸开来,旖旎娇娜的气息迅速铺满了四十平余的房间。
故事情节不是这么发展的吧!这变化也太快了!版本到底更新了多少个啊!
他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几乎不到一厘米的玉颜,近乎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袁承瑾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张着嘴呆滞的活像是个真正的木头人。
袁憕嫤看着男孩窘迫的神情,笑的更加肆意,笑的更加欢欣,花枝招展,妩媚天成。
她伸出手扶住他的后脑,向自己心脏的位置按去。
“怦!怦!怦!”
女孩的心跳也很快,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我们……好久没像今天这样了,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拥抱。”女孩的声音传入袁承瑾的耳中,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急躁火热的心境竟也神奇般的迅速冷静下来。
处子的幽香在鼻尖萦绕,袁承瑾缓缓抱紧了面前的女孩,像是拥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好像,很久了。”
“是啊,很久很久。”
袁承瑾没有再说什么,不自觉间搂的更紧了些。
他将头抵在她的心口,沉默许久,像是星星在月的怀抱里长眠。
“就像刚从孤儿院逃出来一样。”
女孩没有管男孩说出话需要多久时间,只是顺着说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走下去好吗,我们两个人?”
这次没有半点的迟疑,男孩回答的坚定不移:“好!”
两人本无血脉搭建的桥梁,但朝夕相处的陪伴使得他们早已心有灵犀的,将对方都放在了心中最柔软的位置,乃至胜过自己。
这不好吗,这很好,按理说怎么看两人都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但偏偏最亲密的他们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因为……男孩考虑了很多,但他漏算的也同样不少,比如这次,他踏进了一个从没走出过的森林:女孩的心思。
袁承瑾是做了很多预案没错,很多也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也没错,但对于温柔善变且心思细腻的女孩来说,切忌不能早早片面的妄下定论。蒋淼依的心思他没看透,袁憕嫤的心思……他也还差了那么一点,他差的那一点不是细节,而是至关重要的:方向!
就算两人已经百分之一万的互相了解,但思考的方向不同,结果自然也是大相径庭。
男孩想的是一切安好,不要让女孩担心,不要让女孩受伤。
而他所忽视的,恰巧是女孩最为看重的:在一起。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为什么我们偏偏要分开呢?
难道我们终将形同陌路?难道我们必定彼此分离?
心爱的懵懂的坚强的我爱的那个……男孩啊,你,不能娶我吗?
很简单的解决方法,但偏偏,袁承瑾没有想到这一点,两人思考的方向就像是天际下地平线上的两端,在绝对同一的平面,而又截然不同。
袁憕嫤自然也很关心男孩的未来大事,但比起以往的嬉笑胡闹,她并没有直接坦白的说出来,仅仅是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问题来表达她的心意,之前的蒋淼依便是一个很好的引子。
一些女孩可能在日常活中看起来大方活泼,无所谓也无所畏惧,但在一些真正在意的事情上,她们往往也表现的更加拘束,更加腼腆。这种拘束的打破,腼腆的消失,男孩到底能不能理会女孩的心思,需要的不仅是心有灵犀的互相了解,更多的,是时间的磨合,在朝夕相处的陪伴中越过透明的隔阂,直到某一方开口,将最终若有若无的隔阂彻底打破。
很幸运的是,姐弟俩完美的满足了上述的所有要求。
他们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调转方向的契机,一个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契机。
“弟弟要听姐姐的话,天经地义。”女孩凶凶的说。
看着凶巴巴的女孩,男孩怂怂的笑了笑:“我哪敢不听啊,袁憕嫤可是世上最好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女孩嘴唇微抿,重重的点了下头:“是是是!袁承瑾也是世上最好的弟弟!”
她看着略带笑意的男孩,咬了下嘴唇,昂着头将相扣的两只手拉到近前,认真问道:“什么感受?”
掌心的温度如炉火般炽热,男孩的脸有些微红:“什么什么感受,我的好姐姐,你总这么做以后是要嫁不出去的,我提议今天到此为止,早点钻进各自的被窝大眠休息怎么样。”
“什么感受?”她再次问道。
“我说真的,就算我们是姐弟也……”
他暗中微微用力想把手挣脱出来,但马上就被女孩更加用力的握紧,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双盈着秋水的眸子,她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袁承瑾惊愕了一瞬,女孩的眼神是那样认真,像是灰暗深夜里唯一的一小撮火烛,弱小而固执的散发着坚韧的光芒。又像是怀揣着决绝死志的旅者,认定了一个方向永不回头,要么不要命的前进,踏进明屋,要么在顷刻间熄灭,殆尽成灰。
“什么感受?”女孩又一次问道。
他顿了顿,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吞了吞口水,将眼睛撇过。
“我不……”
“看着我。”
袁承瑾再次对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改变。
“什么感受?”
他逃避不了,必须要回答了。
“很好。”
“感觉……很好。”
女孩的眼神变得柔和温暖。
“那你为什么要脱开呢?”
“我……”
“既然感觉很好,为什么不一直握紧呢?”
他喉咙里的话一下子被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句下意识的:我不知道。
袁承瑾微张着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脑海仿佛瞬间被一道天雷击中,将其中的混沌劈的只剩下空白与迷茫。
是啊,我……为什么要放开呢。
既然感觉很好我为什么不牢牢抓紧呢,既然感觉很好我为什么想要放手呢。
我早该想到的吧。
我……在逃避吗。
历经十二年的风雨患难,历经十二年的颠沛流离,在中国阳历2021年11月28日晚21时33分。
这一刻袁承瑾终于意识到,原来,他错了,他那引以为傲,自以为无所不能的预案在一开始就错了。
他真的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吗?他考虑过,他妈的他绝对考虑过,但在一开始,在这种想法刚出现的那个瞬间,他就潜意识的筛除掉了。
他潜意识的觉得他们只是亲情方面的家人,他潜意识的觉得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他潜意识的觉得——或许,她值得更好的。
与其跟着自己这个落魄的穷小子朝不保夕,艰难度日,为什么不去拥抱更美好的明天呢!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未来在等着她!
他是弟弟,她是姐姐,这种结果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他纵容了第二种预案的产生,他在自觉与不自觉的纠结中,故意的放弃了第一种预案。
于是,地平线上的铁轨便驶向了不同的远方。
可换言之,既然是名为“一生”的长途旅行,这对路途中的铁轨距离终点还远远地望不到尽头的……遥不可及。
袁憕嫤很了解她爱的男孩,他总想将他拥有的,他认为更好的给予自己,哪怕他吃点亏,哪怕他受点伤,就算程度很大,大到夸张,在他看来这也值得,这也无足轻重。
但谁让她是名义上的姐姐呢,姐姐怎么能让弟弟吃亏,让弟弟受伤呢!弟弟有这种坏想法的时候,身为一家之主,掌握家庭至高权的她自己必须马上站出来,该掐灭掐灭,该改正改正!
于是,她问出来了,没有给他留一丝余地的问出来了。
看着眼前愣神的男孩,她抚上了他的脸庞,动作轻柔的像对待世上最无价的宝藏。
“你说过的,要永远让我开心,要永远不让我流泪。”
“你做到了,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是世上最好的弟弟,你是世上最好的男孩,你是世上最好的袁承瑾。”
“你实现了你承诺的永远,可我自己的永远呢?”
“我只想……永远的跟你在一起!”
现在,在这个仅有四十平的小屋中,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的契机出现了。
袁承瑾不是傻子,只是这个问题他逃避了太久太久,以至于现在他就是个傻子,以往活跃的思绪凝结成薄冷的冰霜,过载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想过开口,他想过未来的美好,他想过未来的残酷,但唯独没想到,女孩率先开启了这份他藏在心灵最深处,最为刻意隐藏的话题。
男孩啊,女孩美艳清丽的容颜近在眼前,她那明亮如纯白月光的眼睛正看着你,她正在期盼着你口中的答复!你清楚的知道,你在心底百分之一万肯定,就像你对待她一样,她同样把你视为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你还要逃避吗?你还要移过视线吗?你还要用你那蹩脚可笑的烂话来应付这个你最为珍视的女子吗?
她其实很早就知道答案了,他肯定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自己,他在心中肯定这样想的,但比起深藏心底的,此刻她更需要他口中的那一句答复。
男孩回过神来,他知道他该怎么做,早在三年,五年,十年之前,他就知道了。
他说:“我想永远的,跟你在一起。”
一滴伴随着水雾产生的泪珠稳稳的落在了相扣的十指上,它就像亚特兰蒂斯供奉的珍珠般晶莹。
仿佛洪临决堤,女孩的泪水止不住的淌了出来,她嘴唇颤抖的抽噎:“你再说一遍!”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不是先前的假装嬉闹,不是先前的刻意滞留,最真实的情与感……爆发了,十二年,从第一次静谧河畔边的离奇相遇,到孤儿院围墙上燃烧血色的夜晚。
从互定姓名,到相拥性命,她等了这句话太久太久。
她知道他会这样说的,她知道他会这样选的,但就是这样一个早就摆在眼前的的已知答案,她还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因为……他亲口对她说出来了。
泪珠在微颤的睫毛上凝成琥珀,炽热的绯红从耳尖迅速燃烧到眼尾,女孩含着笑意的泪花将男孩再一度抱紧,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把他融进心里,化进魂里。
……
蔚蓝的河畔溪水细流,五色的柳树随风摇曳,女孩就这样坐在岸边,任由微风将她的发丝托起,顺着河水的方向在半空中流淌,她百无聊赖的伸出脚丫,随着波浪的起伏一下下摆动,看着暮色在眼前浸透百十柳叶,河面浮起半尺流金。
她伸出手遮在眼前,像是要把天上圆圆的月亮抓进手里。
“以后叫你袁憕嫤可以吗?”温润稚嫩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马上回头,惊慌失措的像是一只迷路的可怜兔子。
眼前的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西服,半长的头发刚好盖过耳根,漂亮的眼睛发散着紫色的雾霭,天上的星光汇成霓裳,仿佛有灵性的精灵一样披穿在他的身上。
女孩眨眨眼,看着停在自己不远处的男孩:“你,你是谁?”
男孩苦恼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脑子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名字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
女孩有些气恼的嘟着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无奈的挠了挠头:“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女孩呆若木鸡的僵在原地:“我也不知道唉!”
“那,你是叫袁憕嫤吗?”
女孩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好像是吧。”
男孩此刻才长舒了口气:“孤独忧伤的美丽女子,想来是不错了。”
女孩蹭的一下涨红了脸,结巴的说:“你,你在夸我吗?”
“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啊。”男孩点了点头。
女孩走到男孩近前,捏了捏他的脸,男孩不闪不避,就这样站立不动。
“好软啊,你可真像个瓷娃娃。”女孩惊叹着还要去摸摸男孩的眼睛。
“行了,我没打断你就已经够礼貌了。”男孩带着几分羞怒往后退了一步。
女孩大有道理的把头一昂,理直气壮:“我这是在帮你,我不捏捏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瓷娃娃!”
男孩愣在原地,许久后若有所思的也捏了捏女孩的脸:“呐,你也不是瓷娃娃。”
女孩脸红红的点了下头:“那起码我们都不是瓷娃娃。”
男孩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巨大的柳树不再言语。
女孩眼珠一转:“嘛,这样,以后你也叫袁憕嫤怎么样,反正你也没有名字。”
“嗯……也行,袁承瑾,挺好听的。”男孩笑着回答:“承诺的承,温瑾的瑾,信守承诺如美玉一样的君子。”
“谢谢你。”男孩说。
袁憕嫤叉着腰尴尬的打了个哈哈:“没错…额…没错,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