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图书馆走出的两人,约瑟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挥挥手示意躲在后面草丛的人过来。
阿萨看到信号连忙跟了上去,弓着身子像只谨慎的兔子,她小声说:“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约瑟夫点点头,但看着急冲冲的阿萨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提醒:“进去了我只会在门口等你,你的速度尽量快一点!”
“好!”阿萨迅速点头,眼神认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慷慨就义。
好吧,虽说被发现确实要原地就义了,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头疼至极的女人,约瑟夫揉了揉脑袋摆摆手:“那就走!”
两人顺着旋梯很快来到了门前,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红外线也没有摄像头,廊道里静的吓人,约瑟夫看着紧张的阿萨,叹了口气,就这样轻轻一推,金属的厚重大门无声打开。
“这次过后,我们两不相欠。”约瑟夫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确定?”阿萨眨眨眼,狐疑的打量着他。
约瑟夫脸一僵,喉咙里的那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一下子卡在了嘴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连独木桥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在下水道里胡冲乱撞恰好碰见的两只老鼠,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比如截获埃弗斯的电话,锁定袁承瑾的位置,以及这次‘无光之匣’的偷渡。
她有她的勾当要做,而他……也有。
“当我没说。”约瑟夫无奈的抹了把脸。
“良心还算没被狗吃完,你小女朋友都是我救的好伐。”
阿萨冷哼一声,对他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然后看着打开的大门不疑有他,风风火火的窜了进去,留下约瑟夫孤零零的一人站在外面望风。
两分钟后,约瑟夫看着已经走远的阿萨,对着摄像头轻轻唤了一声:“伊黛尔。”
虚幻美丽的白裙少女出现在眼前,对他俏皮的眨了下左眼,含笑轻启:“亲爱的兰斯洛特,你来看我啦。”
“能别叫这个老掉牙的名字吗,我们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圆桌会也改名成鹫首党了。”约瑟夫不好意思的耸耸肩,女孩只是温柔的看着他,他有些羞涩的咳嗽了两声,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亲爱的亚瑟,我来了。”
“嘻嘻。”白裙少女娇笑一声,而后破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坐在机械轮椅上的黑发女孩。
她在门后被轮椅慢悠悠的推出来,坐在上面轻柔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羽毛,她看着面前的男孩,一如记忆里的那样,他还穿着那套挺拔的浅红西装,高大俊朗,夺目非凡。
伊黛尔·芙莲娜,曾担任鹫首党前身圆桌会会长一职,被成员冠以不列颠君王亚瑟之名,只不过现在的亚瑟王身体虚弱,弱得几乎无法支撑自己。她纤细的手臂搭在轮椅扶手上,指尖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细枝。
约瑟夫看见女孩出来连忙上前半跪在地上,阻止了轮椅的前进,女孩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层薄薄的瓷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岁月轻轻敲打过的玻璃,脆弱而美丽。
“你出来干嘛,明知道身体受不了。”约瑟夫满眼生气,呵斥着但声音却柔的像烤过的。
“我想亲眼看看你。”女孩的身体动不了分毫,但眼睛却格外明亮,好比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透着股坚韧的宁静。
约瑟夫紧皱的眉宇一下子塌了下来,似只下雨天窝在狗窝的藏獒,藏獒担忧的望着她,她的笑容总是淡淡的,像是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不刺眼,她的声音总是轻轻的,如同微风拂过耳畔,带着一丝沙哑,却让人安心无比。
约瑟夫不再抱怨,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她,她的长发柔软的垂在肩头,发丝间偶尔闪烁着微弱的光泽,好似被月光抚摸过,她的衣裙简单而素雅,但颜色淡的却要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
“约瑟夫。”伊黛儿轻唤。
“我在。”约瑟夫向上伸出手,扶手收回,她的掌心稳稳的按在他的掌心。
约瑟夫小心的将手托起,没有任何温度,但他能感受到女孩微弱的脉搏。这个往常邋遢,不靠谱的男人在这个不寻常的午夜是那样细致,用心的就好像手中的‘白瓷’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器。
“你的手真暖和。”伊黛儿舒心的笑起来。
“你也一样。”约瑟夫轻声回复。
“说好的三个月来看我一次,为什么这次迟到了一星期。”伊黛儿微微嘟着嘴,像是有些愠怒。
“你不是知道吗,袁承瑾他们还是你去接的。”约瑟夫笑着回复。
“啊?真的吗?”伊黛儿眨眨眼故作震惊。
“好啦,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准时。”约瑟夫看着她的脸求饶着说。
“嘿嘿,约瑟夫对我最好了。”伊黛儿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跟我讲讲鹫首党吧。”她说。
“好。”约瑟夫点头。
女孩醒来后,每次见面她都会问这个问题,明明她知道,明明他已经过回答很多遍,但他们仍不厌其烦。
“在你离开后阿修尔德来了个天生贵胄,她叫做尼禄·君士坦丁,来历大的惊人,是古四族之一君士坦丁正式确立的嫡女,从一出生便被认定为是后来的家主,耗死了哥哥姐姐,熬死了弟弟妹妹,最后与她同代的血亲只剩她一人。”
“哇,听着好像个灾星哎,那她长得好看吗?”
“嘛……勉勉强强吧,起码能认得出是个女的,肯定没你好看就是了,差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很吓人吗?”
“那倒也不至于,就是来历听着实属吓人,在娘胎里就累死了爹妈,被姑姑养大。”
“确实可怕,那她接手后为什么要改名字啊。”
“名字不是她改的,是个叫奥兰多的臭小子接手后改的,你说他改就改,改了还守不住,人家提着剑一来就迅速滑跪,拱手相让,舔的跟个啥一样,看得人恼火,我都想上去踹他一脚。”
“那圆桌会的人还在吗?”
“离我们那会都十多年了,走的走,散的散,升的升,死的死,现在还在的只有克林顿,他还是第三席高文,老样子,木木的一点没变。”
“嘿嘿,我还记得他喜欢吃冰淇淋,一下能吃完一大桶。”
“现在也吃,不过吃的很少了,估计肠胃吃坏了吧。”
“传火者还会吃坏肚子啊。”
“谁知道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直到伊黛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有点发困,约瑟夫赶忙靠的更近了些,将手慢慢的放回扶手,把她推回门后。
“约瑟夫,没事,我不会受伤的。”女孩虚着眼疲惫的笑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明明三个月才能见一次,我还这么不争气,多聊会天都做不到。”
“不,伊黛儿,你做的够好了,是我太无能了。”约瑟夫神情悲伤,他跟女孩的距离很近,近到触手可及,可却又很远,远到他想将她拥在怀里都做不到。
“别这样说,约瑟夫,换原来我要敲你头了,你可是最厉害的骑士,只属于我的兰斯洛特,威风凛凛,神武帅气,一挥拳所有坏人就都倒下啦,一转身所有困难就通通烟消云散啦。”
伊黛儿看着悲伤的约瑟夫娇俏一笑:“那两招叫什么名字来着,威风盖世斩,神武将军拳,配上专属台词,哦吼吼,接好了杂碎,这一拳就是你们的终点,这一斩就是你们的坟墓。”
“还有句,快说给我听,我要睡着了。”
约瑟夫破涕一笑,喊得傲气十足:“记好了,杀死你的人是兰斯洛特,亚瑟王下第一席位,第一骑士,最强的铁甲,最强的剑刃!”
“哎呀听到了。”伊黛儿眯着眼睛满足一笑:“真好听,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用力睁开眼,看着男人的眼睛,接着说:“其实还好啦,约瑟夫,不要担心,我可一直在看着你哦。”
“嗯。”男人的傲气像从没来过,显得很是落寞:“我很废物吧,明明不需要你这样……”
“别这样说,约瑟夫,这是我同意的。”女孩的眼里满是柔情:“看着我,约瑟夫。”
她对上了那对墨绿色的眼睛:“你是最棒的,你不需要有任何自责,我会一直看着你,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约瑟夫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好。”
“我等你。”伊黛儿微笑着闭上了眼:“别忘了晚安吻哦,我可会查录像的。”
男人看着女孩眼角最后的余光微笑着点头,站起后微微俯身,轻柔的吻在了那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触感的唇上。
阿萨跑得飞快,边跑边喘气,看着A区003的字眼立马停下了脚步,她小心翼翼的将袁承瑾的档案拿出,把那张燃烧的暴雨夜捧在手里,她一眼就看到了相片上那个短发女孩的轮廓,一瞬间心口被什么击中,她跪坐在地上哽咽着泣不成声,眼里盈满了泪水,却是庆兴与喜悦。
“呜啊啊……你没有忘记我,承瑾哥!”
“我是阿萨啊,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把我忘掉呢!”
昨日的午夜平静温良,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发生什么,起码姐弟俩是这么认为的,袁承瑾睁开眼睛,正好八点整,他看着一旁还在呼呼大睡的阿萨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完毕后来到了厨房。
宿舍厨房的厨具很齐全,需要的食材他在昨晚也已经准备齐整,现在到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他关上门,围上围裙,洗好砧板,早餐的菜单是三鲜面和牛肉包。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今天要参加会长的年度总结,时间在十点半,做完一切应该还很富余。
他揉着面想到长夜议事堂的帖子就不由得一阵头大,短短的两天时间,在好前辈约瑟夫的大力宣传下,自己俨然已经在未曾谋面的异国他乡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登基’。
热搜第一条:真正的领袖将于今日完成加冕!配图:袁承瑾完成莱茵测试刚走出门的大头照
真是一对显眼的眸子啊,他关上了手机,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该死的约瑟夫!他为了流量是想把我往火堆上推吗!魏梓征和陈韵也不这样啊,为什么同是一个社的人差距就这么大?
袁承瑾咬着牙揉面团的力不觉又大了几分,真想把那张胡子拉碴的油脸锤成猪头!
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都被死盯着,这天杀的风口浪尖,他烦躁不已的锤了拳面团,而后叹了口气,麻利的将包子包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将包子放上蒸格,然后洗手擦干,走到阿萨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阿萨紧闭着眼睛挣扎了几次还是没能把眼睛睁开。
看着赖床的阿萨袁承瑾不觉有点好笑,他昨天晚上快两点才回来,社畜艰辛啊,但饭还是要吃哒,他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贴在耳边小声说:“阿萨,起床了。”
“不起不起,我好困哦。”
“九点多啦,该起床吃饭啦。”
“摸摸头~摸摸头~”
袁承瑾看着仍在跟睡魔抗争的阿萨眼里充满了笑意。
“好,摸摸头~该起床了。”袁承瑾顺着柔顺的蓝发一下下轻轻地捋过。
抱着大娃娃的阿萨费力的睁开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表情霎时一愣,像是上课打瞌睡然后突然被老师发现点起来回答问题的高中牲一样……提神醒脑,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承,承瑾哥!”
“起来吃饭,我已经准备好了。”袁承瑾笑着说。
“哦哦,好,好的。”阿萨呆头呆脑的爬起来,着急忙慌的走进了卫生间。
“还以为会有点起床气来着?”袁承瑾挠挠头转身走进厨房将煮好的面盛起,还不错,时间刚刚好。
阿萨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拘谨的像个犯错的的孩子。
“怎么了,快尝尝,我对自己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袁承瑾拿筷子尾轻轻的点了下他的头。
“没事,只是刚起床有点懵。”阿萨憨憨的笑了两声。
袁承瑾噗呲一笑:“现在缓过来了,趁热快吃吧。”
“好!”阿萨吃着面眼里泛着精光:“好吃!”
“那就行。”袁承瑾很是受用的点点头。
“对了,阿萨,有个事情想问下你。”
阿萨咬着包子眨眨眼。
他问:“你昨天放桌上的那块面包是在哪买的?”
“哦,那个……是不是不好吃?”阿萨低着眼嘬了口面条,悄咪咪的看不到任何表情。
“味道是挺特别的,但我感觉好奇怪,总觉得之前在哪吃过。”袁承瑾皱着眉说。
“是吗?”阿萨嘴角含着不明显的笑意:“那个是我临时做的,我有点压缩饼干快过期了,我寻思捏在一起自己顶顶饿。”
“哦哦,是嘛。”袁承瑾点头。
“承瑾哥,你也快吃吧,等会还有大会堂要赶呢。”阿萨转移话题道。
“嗯嗯,好。”袁承瑾吃着面条,但脑子里还是总想着压缩饼干的事,我是在哪吃过这种压缩饼干吗?我之前好像没买过吧,算了,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