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钱袋的士兵撂下一句“稍等”,就朝着城里跑去了。
付心蓉心中一喜,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这时的付新正提着一桶难闻的汤药,一勺一勺地泼洒在街道的每个角落。
“付大人!”
付新回头望去,见着一个士兵从马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钱袋。
“付大人,城门外有个人自称是您的妹妹。”
士兵说着,还把钱袋子递到付新面前:“这是她刚才给我的。”
付新接过钱袋子,拉开绳索,在里面看到一个“蓉”字。
“心蓉?”
付新骑着刚才士兵来的马,朝着城门跑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付心蓉抬眼望去,只见付新骑在高头大马上,同士兵们一样蒙着面。
“付新!”
付新把马交给守城的人,付心蓉欣喜地上前。
刚走了两步,就被付新叫住:“别过来!”
付心蓉站定。
“你怎么来了?”
付心蓉:“付新,府里出了一些事。”
付新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府里出什么事了?”
“环儿死了。”
付新不解。
付心蓉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是父亲下的令,将她杖毙。”
这句话,给了付新极大的震撼:“父亲……他怎么会……?”
“我一时也没有办法接受,才跑出来的。”
“城中很危险,你不该来。”
“我知道!”
付心蓉定定看着付新:“我来都来了。”
付新言语很是坚定:“这段时间你先去附近城镇住下,等朝郡的局势好了,你再过来。”
“我不!付新,我要跟你一块儿,我就是来找你的。”
“听话!我不能让你进来。”
付心蓉咬唇,见付新真的没有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才放弃了一定要进城的想法。
“好吧,那我先去别的地方住下……”
付心蓉话还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付新惊恐地瞪大眼睛:“心蓉,你……”
付心蓉笑道:“应该只是太累了,你别担心。”
说着,付心蓉牵着马转身准备走。
付新不放心,一直紧盯着她的背影。
付心蓉脚步停了下来,手扶着脑袋,踉跄两步,眼看就要摔倒。
“心蓉!”
付新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在付心蓉即将与地面进行紧密接触的时候,抢先一步接住了她。
抬手抚上付心蓉的额头,温度比烈日还要滚烫。
“付新,我有点难受,咳咳……”
付心蓉被付新打横抱起,朝着城中跑去。
“付大人,知府大人说不让任何人进城!”
“我过后会去找他说!”
付新带着付心蓉找到明月,明月刚配好方子,就看到付新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冲进来,还抱着一个女子。
她一眼就认出来:“付姑娘?”
“快帮我看看,她可能是被感染了。”
明月让付新把付心蓉放下,诊断过后,否认了付新的话。
“付姑娘没有感染,只是舟车劳顿热伤风了。”
付新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
“付姑娘怎么会突然来朝郡?”
付心蓉说的理由在付新脑海中转了一圈,他随口回道:“来找我的。”
“哦。付姑娘不严重,一会儿我给她开个方子让她喝下就好了。”
“嗯,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付姑娘了。”
付心蓉被安顿在楼上的客房,挨着付新的房间。
明月端着药过去,付心蓉已经醒了。
“明月姑娘?”
明月把药递过去:“小心烫。”
付心蓉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付新在半路截过:“我来吧。”
明月没有说什么,把药交给了付新伸过来的手。
付新舀了一勺药,吹了两口,感觉温度差不多可以入口了,喂给付心蓉。
付心蓉喝下一口,苦涩的药汁让她的脸下意识皱起来:“好苦。”
明月笑:“良药苦口嘛,还好今日已经没有什么病人过来看病了,不然你接触到他们,感染的风险很大。”
“麻烦明月姑娘了。”
明月看着付心蓉,明明她现在一副病态,头发凌乱,衣着朴素,却仍然能够感受出来她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和优雅。
明月心中感慨,大家闺秀果然和书里写得一样。
大堂内,萧芷娘忙完手里的事,坐下歇息。
时儿与她并排坐着:“娘亲,我给你捏捏肩。”
“好。”
燕川在远处看着,直到薛萧辞从外面进来,才让他的视线从萧芷娘身上收回。
“薛大人。”
薛萧辞颔首:“燕大人。”
燕川环顾四周:“明月姑娘果然很有才能,把城中设置义诊点,每个位置安排两个大夫,不过几天时间,病患就少了大半。”
薛萧辞赞同燕川的话:“嗯。”
“对了,薛大人,江都府府尹付大人今晚就到朝郡。”
“今晚?”
燕川点头:“是,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他在三天前就出发了,圣上派他来赈灾。”
“江都府府尹?”
萧芷娘突然的插嘴,大家都被吸引过去。
燕川一阵懊恼:“芷娘,他……”
萧芷娘眼神制止他接下去的话:“无所谓了,反正我与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不然的话……”
早在她看到付新的时候,就说出自己的身份了。
后面的话萧芷娘没有说出来,但她和燕川都知道。
唯独薛萧辞站在一旁,听二人说哑谜。
涉及别人的秘密,别人不想说,薛萧辞肯定也不会询问,他转过身去,假装没有听到刚才他们的话。
付新从楼上下来,向燕川说了付心蓉的事。
燕川下意识看向萧芷娘,萧芷娘与时儿正在说着什么,看上去很开心。
收回视线,燕川对付新说:“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多谢。”
夕阳西斜,在天边落下一片暖红。
月月和乔苏木看到了城门雕刻着的“朝郡”两个大字。
“到了!”
乔苏木拉过月月躲在树后:“我们进不去。”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要躲?”
乔苏木:“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为什么?”
“后面我有办法进城,但如果现在被人看见了,在城中相遇会不会把我们赶出来?”
月月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我们等天黑。”
月月听他的,在乔苏木找了块石头坐下后,她也跟着坐下。
时间很缓慢地流逝着,月月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经又累又困。
她打了个哈欠,乔苏木提议说:“姑娘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吧,等我安排好了叫你。”
月月点点头,靠在树上休息。
眼皮实在是太重,月月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乔苏木看了一眼月月,把手里的蒙汗药收好。
抬头看天,估摸着时间。
“快了。”
一炷香过去了,树林那边传来了响动。
乔苏木站起身,朝着声源处看去。
一辆马车在树林中急行,乔苏木看准了目的地,拔腿跑过去。
等他到马车面前时,马夫惊吓地连忙勒紧缰绳。
车内的付家巡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差点就撞到了马车上。
“怎么回事?!”
付家巡的怒吼从车内传出,马夫害怕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颤抖着说:“老爷,有人拦路。”
“谁这么大胆子!”
付家巡掀开帘子,一个衣衫破烂的青年站在自己马车前面不远处。
“你是何人?!”
乔苏木勾唇:“付大人,可还记得庆言王府?”
付家巡在听到庆言王府时,眼眸不自觉地瞪大,惊愕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庆言王府不是早就没人了吗?你是谁?!”
“在下乔苏木。”
“乔……”
付家巡从马车上下来,自始至终都带着不可置信地审视。
“你……你说你是……”
付家巡在乔苏木身前站定,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最终轻蔑地笑了出来:“你说你是庆言王府的世子乔苏木?!”
“正是!”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从何处知晓庆言王府,但老夫见过世子,他的额头有一处拇指大的红斑,而你……”
付家巡的话被眼前的一幕吓了回去。
乔苏木取下了一张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那张脸与他记忆之中有些相似,尤其是额头处那个拇指大的红斑。
“你……”
付家巡颤抖着手,慢慢指向乔苏木:“你当真是世子?”
“如假包换。”
“庆言王府不是……早就被影杀灭门?世子是如何活下来的?!”
付家巡的话,让乔苏木想起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脸上满是恨意,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本世子与影杀势不两立!”
“世子……”
付家巡跪下,伏身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乔苏木行了个礼:“世子,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世子,老天保佑,终于让我找到世子了。”
乔苏木收起恨意,冷漠的眼神扫过付家巡:“你在找我?”
“正是!”付家巡头也不抬,“当年我负责此事,在庆言王府发现了密道,下官便知道肯定有人逃出去了。”
“你倒是聪明。”
“下官不敢欺瞒世子,下官与王爷乃是多年的好友,好友遭此劫难,下官怎能坐视不理?”
乔苏木发出一声怪笑:“哦?”
“世子,我们一直都在等世子回来主持大局!”
只此一言,付家巡表明了忠心。
乔苏木双手背负到身后:“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在京都,可也时刻关注着京都的情况,付大人,你这些年很不错。”
“谢世子谬赞。”
“听说你被派去了朝郡赈灾?”
付家巡没有隐瞒:“是,前方就是朝郡了。”
“正好,本世子也要去朝郡。”
付家巡抬头,恰好与乔苏木的眼睛对上。
他瞬间明白了乔苏木的意思:“下官明白。”
“起来吧。”
付家巡从地上起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世子上车。”
“等等,还有一个人。”
付家巡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乔苏木走进树林,没多久,抱着一个女子出来。
“世子,这是?”
乔苏木向他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付家巡识趣闭上嘴,低头恭敬地跟在后面。
几个人上车后,马夫重新驾驶马车,前往朝郡。
燕川带着一大群人在城门口等着,看到有马车来,燕川站得笔直,上前一步拱手:“府尹大人。”
付家巡没有下马车,只是撩开了车帘,看了燕川一眼:“嗯。”
“大人请。”
付家巡没有下令让马车进去,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燕川看。
“燕大人来朝郡的日子看上去不是很好。”
燕川假意听不出他的挖苦,说道:“朝郡民风淳朴,不用整日磨脑筋,对下官来说,这里更好。”
这话,不就是在嘲讽他们这些。
付家巡沉了脸色:“燕大人,你很好!”
“谢大人谬赞。”
“朝郡附近既无干旱,也无水患,为何会发瘟疫?还请燕大人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事已经在调查中了,有结果了下官会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哼!”付家巡冷哼一声,不再和燕川多费唇舌,“走!”
马车缓缓行驶,从燕川面前路过。
萧芷娘带着时儿躲在暗处,她将城门口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燕川注意到暗处好像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等他再仔细去看时,那儿什么也没有。
“我看错了?”
燕川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付家巡进城去了,便带着人跟在后面。
——
月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客栈里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月月惊慌起身,去查看自己的衣裳。
确定完好无损后,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
冷静下来后的月月看了一遍四周,是再寻常不过的客栈。
月月跑到窗边推开往下看,一眼就认出来是城中的街道才有的样子。
“我已经进城了?”
叩叩叩——
“姑娘,我是,你醒了吗?”
乔苏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月月过去开了门。
“姑娘,你醒了?”
乔苏木端着餐盘,上面摆放着一碗白米饭和两碗小菜,香气扑鼻,看上去很有食欲。
他献宝似的端了端盘子:“姑娘,我特意给你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