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走了以后,郑芝龙把郑森单独留了下来。
“森儿,你看看这封书信。”郑芝龙从袖口中掏出了孙朝让给他的书信,递给了郑森。
郑森打开书信草草一读‘卧槽!’,自己做的事自以为滴水不漏,却没想到却被孙朝让看了个精光。
“爹,儿子是想……”郑森十分愧疚,当时去泉州府城借口是考完府试去游玩放松一下的。
“爹并没有责怪你意思,虽然区区一万两不算什么。但是你能为了一万两去整倒陆浩,颇有爹当年睚眦必报的风采。爹很欣慰,我儿终于知道,咱们家的钱来之不易了”
郑森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爹是这个态度,早知如此,当时大大方方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借这件事爹想要提醒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旁观者都知道了。”
孙朝让把整件事看了个清楚,这件事自己确实是没想到。看来以后行秘密之事,更要小心了。可不能小瞧了古人的能力。
“是,孩儿明白。”郑森点头道。
“不过此事让孙知府知道了,也并不是坏事,他拉拢你的意思,在信中写的明明白白的。此事不可久拖,爹已经替你安排了,过些日子你就去拜会虞山先生,再去南京国子监读书。”郑芝龙看出来郑森其实从内心里不想参加科举,但是这件事不容郑森选择。
‘水太凉?’钱谦益这位历史上顶顶有名的大人物,郑森早就想见见了。至于国子监,还不如我去教教那些监生数理化,这样更有意义一些。
郑森从内心里不愿意去再参加科举考试,但是借着科举的机会,多认识认识几个官场上的大人物,为自己将来的布置提前做工作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现在不是跟自己爹对着干的时候,于是顺从道:“孩儿明白,孩儿一定给爹考个进士回来。”
“哈哈,有志气!”郑芝龙当然不指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个进士,去国子监也是想让儿子去见见世面,拉拉关系。
当然郑森去国子监读书的目的也和郑芝龙一样。
不过要去国子监读书了,接下来收复台湾岛,对付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事自然也不能由自己亲自操作了。郑森干脆将这事挑明了:“爹,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儿子探得消息,西班牙人将要屠戮在吕宋的大明百姓;荷兰人窃据台湾,对咱们郑家虎视眈眈。惠是惠不走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只有战船才能教会他们做人。孩儿有一套计划,阻止西班牙人屠戮百姓,同时把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赶出台湾。”
郑森造新船的举动,让郑芝龙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要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动手,所以并不意外。更何况这俩寡廉鲜耻,所行之事更非一般商人所为,完全就是一帮没有底线的海盗。自己早晚也要收拾他们。
因此郑芝龙十分好奇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计划,便说道:“说来听听。”
郑森将自己的计划阐述了一遍,郑芝龙虽然不敢确定郑森的计划能不能成,但计划的第一步似乎耗费不了成本,甚至只要做了还有不小的益处。于是便道:“好,你去列出详细的计划,爹安排可靠之人去实施。”
距离郑森去南京求学还有不少日子,要安排好各项事宜,在当前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单单是一来一回的书信时间就要耗上个把月。
趁着这段时间郑森也干了几件大事。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郑芝龙的要求下,组建自己的卫队。
虽然上次的事郑森干的很漂亮,但是那是在泉州府,郑芝龙还罩得住。这次是要去南京,郑芝龙怕出危险,便要给郑森配备卫队。本来郑芝龙是想着从自己手下里抽些精干之人组建卫队的,但是拗不过郑森,便同意了他自己组建卫队的要求。只是这卫队长还是郑芝龙自己定了,那就是施琅。虽然郑森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也无可奈何。
“少爷您看,这是今日来中左所报名之人的名单。一切按您的吩咐,张贴了告示,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人皆可报名。”
郑森接过施琅送来的名单,粗粗一读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甘辉’。
“甘辉此人,你可见过?可曾留下家庭住址?”
施琅回忆了一下道:“此人相貌平平,体格清瘦,看年龄似乎跟少爷您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一些。家庭住址属下记不清了,还需要查一下。哦,对了,他说他愿二十两卖身为奴,只求能葬了他的父母。”
卖身葬父母?这事郑森上辈子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施琅,你去查一下他家在哪。陈启,你速去买上两幅上好的紫檀木棺材,再备上二十两礼钱,一应支出都从我的例钱里出。备好后咱们即刻出发去甘辉家。”
施琅和陈启很奇怪郑森为何对这个小子如此重视,竟要备上大礼前去吊唁。毕竟他们二人不知道,甘辉可是有名的抗清名将,随郑成功北伐的时候,率军断后,最终被俘不愿降清被杀。
“诺。”二人同时答道。
……
黑漆漆的墙壁,抬头就能看到天的房顶,少了一半桌面的桌子上摆着甘辉父母的牌位,四把坐上去嘎吱嘎吱乱响的椅子和铺满稻草的床铺,让人怎么样也联想不到这竟然是住人房子,而不是山里年久失修的破庙。甘辉的父母是跟别人下海打鱼时,被风浪掀到海里淹死的,尸骨自然是找不到的,因此屋子里的地面上,除了摆了两个蒲团外,就是甘辉父母穿过的旧衣服。
现在就在这个破房子里,却挤满了凭吊的人……不应该是吃绝户的人。
“侄儿啊,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爹当年找我借了一石米,约定的是还不上拿你家地还,你看这账也该清一清了。”说话的人是甘辉的堂叔,族长的二儿子,甘庆。
甘家族长到了这一代,是典型的无赖。侵占族中公产,欺负外来户孤儿寡母,什么能占便宜干什么,什么缺德干什么。
甘辉特别看不起族长这一家丑陋的嘴脸,咆哮道:“我们家虽贫,一亩水田加上日常鱼获,也能过得开,何来借你家粮之说?你空口无凭,无非是看上了我家那一亩水田,想要强取豪夺!”
甘庆有些不爽,皱了皱眉:“侄儿,你爹不识字,自然是没有打借条的。可是借钱的事是存在的,在场的几位叔伯当时都在,可以作证。”
几位和族长家关系较近的叔伯,纷纷点了点头。
“刚才说借粮,现在又说是借钱。你们分明就是合起伙来要夺我家田产!”甘辉说到这火气更大了。
“借钱…就是借钱,你看看我这脑子,都记差了。”甘庆尴尬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周围的一众叔伯也跟着改口说是借钱。
“无耻!年前就是你们!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用同样的方法逼死了陈寡妇,夺了她家田产,把她女儿卖到了青楼!现在看我家无人了,又来夺我家田产,我们甘家怎么会出了你们这些个狗贼!”甘辉彻底暴怒了,直接对着几位所谓的叔伯就开骂。
甘庆和其他几人也怒了,在村里还没有人敢这么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小兔崽子,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今天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族长不可欺,族法不可违!今天你要不把地契拿出来我就砸了你爹娘的牌位,让你爹娘永远也进不了祖宗祠堂!”说罢甘庆和其他几位叔伯抡起膀子就打了上来。
甘辉虽然清瘦,但是也有着一股子劲,可是此时他不得不拼命护住父母的牌位,无法施展,只好背着身子蹲在地上挨揍。
“住手!”甘庆几人打的正上头,却有气如洪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知发生什么似的几人也纷纷停下了手,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