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煮好了,菜也洗好了,就等着爷爷烧黄鳝了。”沈淮扬起笑脸,“爷爷,杀最肥的两条好不好?”
这时,沈月沈杏姐妹俩,林氏黄氏婆媳俩,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沈七刀。
沈七刀也知道大家馋肉很久了,不做犹豫就霸气开口,“两条哪里够塞牙缝,杀五条。”
哇哦!
姐弟三人一阵欢呼。
林氏和黄氏也很开心,尤其是黄氏,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这时,院外传来动静。
是沈继业回来了。
他的肩上依旧扛着一袋稻谷,牛背上放着三袋。
“还有吗?”
沈七刀走过去扛两袋,林氏和黄氏搬一袋,很快就搞定。
“这是最后一趟。”沈继业堆好稻谷,咕噜喝了一碗水,喘着气息道,“还有一亩多没收完,要是动作快的话, 明天下午就能搞完。”
沈家一共有十六亩水田,四亩旱田,今年只种了十亩水稻,外加要借牛的人家提前出人过来帮忙,所以才会收得这么快。
“刚收回来的这几堆,加上明天收的,用来交粮税。”沈七刀指着身侧的谷堆,接着又指了指晒场上的,“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装袋收进阁楼吧,不然明早还要起来收拾。”
说着,牵着两头牛往牛棚而去。
其余人则留下来收谷,直到天色黑透才忙完。
这时,菜也做好了。
一共三个菜:酸笋闷黄鳝、丝瓜蛋汤、水煮野芹。
黄鳝红烧或者煲粥,味道不错
肉香味飘散,姐弟三人只觉得饥肠辘辘,眼睛更是一直盯着那盘黄鳝,不停的吞咽口水,但没人动筷。
沈七刀见孙子孙女饿的两眼发绿,当即宣布,“开饭!”
话音刚落,几双筷子齐齐往黄鳝奔去,动作干脆又利落。
沈淮手短,为了照顾他,肉菜是放在他前面的,所以他是第一个吃到肉的人。
酸笋的酸味和黄鳝的肉香味,很刺激味蕾,沈淮多吃了半碗饭。
不过片刻功夫,肉就被瓜分干净,剩下的汤汁,也没人嫌弃,舀两勺淋到米饭上,再配上蛋花,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林氏见大家捞来捞去的,干脆把蛋汤分了,每人小半碗。
剩下的野芹,几乎没人动。
“这次打了几个鸡蛋?”林氏问。
“三个。”沈七刀说着,视线落在沈淮身上,“三郎,今晚吃了三个鸡蛋,还剩多少个?”
“还有二十个。”沈淮把饭吞了才回应,“我们家的鸡下蛋越来越少了,今天才捡了三个,比昨天还少一个。
爷爷,你知道哪里有地龙吗,我明天想去挖一点回来。”
沈七刀却说,“喂一顿两顿的没用,得喂个十天半个月以上才行。”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的着,想了想,他对沈继业说,“等明天忙完,你扛两袋谷子去村长家碾,到时候用稻糠喂几天看看。”
鸡蛋是家里的重要进项,不能断,不然又要另外掏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要是明天回来的早,我就扛两袋过去。”似乎想起什么,沈继业看向林氏,“娘,盐快吃完了,后天你多买一些回来。”
林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奶奶,后天我也要去赶集。”
沈杏的话,遭到黄氏反对,“镇上有什么好玩的?那天你就在家里跟我学女红,你大姐都开始学织布了,你到现在连针线都穿不好,像话吗?”
沈杏不开心的撇撇嘴,但没敢在吭声。
洗碗的时候,她故意搞出很大的动静。
沈月看不惯,阴阳道,“动作再大点呀,最好把碗洗烂去。”
在门外漱口的沈淮“……”
大姐是懂说话艺术的。
等他把水瓢放回去的时候,已经没动静了。
堂屋里,已经点上油灯。
林氏和黄氏在纳鞋,沈七刀和沈继业在聊谁家借牛的事情。
见沈淮进来,沈继业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泛黄还卷边的《三字经》,“三郎过来把前几天学的内容念一遍,在背一遍给你爷爷听听,看你学了多少。”
八月十二,沈淮四岁生辰刚过,沈继业就开始教他三字经。
前后不过四五天的功夫。
这些内容,沈淮上辈子就学过,所以他很配合的把之前学过的内容读一遍,然后合上书籍,当着沈七刀的面背下来。
整个过程,咬字清晰,流利畅达。
“嗯,很不错,三郎是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沈继业心情大好的夸赞。
沈七刀直接将宝贝孙子揽进怀中,按捺住激动,温声问道,“三郎喜欢读书吗?”
林氏和黄氏好奇的看过来。
她们都知道,家里想供三郎去镇上念书。
希望家里能出个秀才,减免赋税,光宗耀祖。
“喜欢呀。”沈淮一脸天真,“读书又不累,还很好玩,不像干农活,又累又脏,干不好还会饿肚子。
爷爷,饿肚子可难受了,要是读书能像今晚这样吃到肉就好了。”
“那三郎想不想天天吃肉?”
“当然想呀。”
“等明年开春了,让你爹送你去镇上念书好不好?”
从沈继业教《三字经》那一刻开始,沈淮就知道家里想送他去读书,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明年开春,他才五岁多一点。
而镇上好一点的学堂,每年束修都要五六两,加上笔墨纸砚这些,一年的花销至少十两打底。
沈淮只知道家里的桐油果每年能卖不少钱,但……不知家里有多少存银,是否能支撑他科举。
“好呀好呀。”沈淮表现的很开心,然后一脸求知的看着沈继业,“爹,读书要花银子吗?”
“当然要啦。”沈继业神色认真,“因为花了银子,夫子才会用心教,家里人也放心你在学堂待着。”
沈淮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熄了灯,各自回房睡觉。
四岁生辰一过,沈淮就不跟父母睡了,而是跟两位姐姐挤一个屋子,此时,两位姐姐已经睡下。
许是白天干活太累了,她们这会儿还打着小呼噜。
沈淮也很累,但是他睡不着啊。
在这个命如草芥的时代,种地是没办法过上美好生活的,而且农人还要赋税、徭役,若是遇到天灾,或者是朝廷加重赋税,日子只会更难。
经商能赚到大钱,但是后代不得科举入仕,且地位低下,若是运气不好,还会被权贵当肥羊吸血,比农人还没安全感。
‘工’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出众的祖传手艺,很难混口饭吃。
比如他亲爹,念了几年书,十二岁就到县城的药铺当学徒,给师傅干了几年活,归家时,什么也没学到。
唯有科举,才能逆天改命。
这也是平民子弟,能够堂堂正正去闯的路,能够改变门庭、跨越阶级的主要途径。
沈家打算送沈淮去读书,无非是想家里出个秀才,能够减免赋税,光宗耀祖。
可沈淮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看过世界繁华的人,又怎会甘心一辈子屈就于小小的秀才功名呢?
他的目标是:位极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