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杨哥,你怎么了?”
下了牛车进入学堂,沈淮便发现沈杨闷闷不乐的。
沈杨闷声道,“没什么?”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的?”沈淮劝道,“我们是兄弟,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啊,说出来你就不会那么烦了。”
沈杨犹豫了一下,“我二婶又闹了,她觉得卖菜籽的钱应该分她们一半,剩下的才能给我买纸张,但家里只分了两百文给我二叔。”
沈淮听言,干巴巴的安慰道,“沈杨哥,这些事情,大人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可沈淮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沈杨,反而让他更难受。
最便宜的纸张,一刀三百文。
他们在学堂练字,做课业,一个月最少也要用一刀。
一刀纸有一百张,这已经是最省的了。
沈杨越是想着,心里越难受。
沈淮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上课期间,沈杨一直不在状态。
沈淮见了,心里也不好受,但又无能为力。
“怎么了?”
吃晚饭的时候,黄氏见他情绪低落,不禁关心道,“是不是这几天干活太累了,没精神?”
沈淮摇了摇头,“娘,我是担心沈杨哥。”
“他怎么了?”
沈淮将今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黄氏叹了口气,又转头宽慰沈淮道,“这些事情,你四爷爷他们会处理好的,你们就别操心了,好好念书才是正经的。”
道理沈淮懂。
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沈杨爹扛不住压力,最后不得不让沈杨放弃学业。
沈淮也知道,自己的关心是多余的。
因为他帮不上忙。
“世人只知,读书科举能改变命运,却没人告诉你,交束修的银子、买书籍的钱,该怎么挣,去哪里挣。”林氏叹道,“沈林娘不闹那才叫做怪呢。”
人都有私心,何况四房就只有两个男娃。
供了沈杨,不供沈林,换做是谁都心里不平衡。
“他们是想效仿继广呢,以为念了几年书,便能出去做账房了。”沈七刀哂笑道,“他们也不想想,继广是怎么熬出头的。”
给人家做了七八年的学徒,足足伺候师傅一家老小足足八年。
这期间的辛苦,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完的。
沈继业做过学徒,知道其中的艰辛,于是拍了拍沈淮的肩,“好好念书,将来考个秀才回来比什么都强。”
“爹,我会努力的。”沈淮点点头,继而转移话题,“奶奶,我们家的菜籽已经晒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卖呀?”
“今天中午便卖咯。”说起这个,林氏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今年肥力充足,产量比去年还要高出两百斤呢,整整收了一千五百斤。”
油菜籽一斤三文,一千五百斤,那就是四两五百文。
这个收益,已经算不错的了。
“奶奶,菜叶沤肥的法子,去年试用在旱田上,你们觉得效果怎么样?”
沈七刀率先出声,“有些肥力,但比不上全粪沤的,种种菜还行,放到田里的话效果不大。”
“会不会是放的太少了?”
“也有可能是旱田的土壤太贫瘠了,放肥下去全被它们给吸收了。”沈七刀看了过来,“今年的旱田种粟谷,也放了部分菜叶肥,到时候看收成便知道效果了。”
今年的四亩旱田,全部种粟谷。
林氏接着说道,“塘沟那边今年继续种豆子,届时也会沤些肥试试。”
沈淮点点头,接着又问,“奶奶,我们家的豆子全部留着喂猪喂牛吗?”
去年种了六亩豆子,一共收成十七大袋呢。
“不卖了,留着喂猪喂牛吧,猪吃了豆子也能长肥些。”林氏顿了顿,狐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哈哈,还是奶奶聪明,我什么都还没说呢,就被你发现了。”沈淮笑嘻嘻之后,故作神秘道,“此事跟黄豆有关,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几人的好奇心,瞬间被吊起来。
“到底是什么啊?”沈月满脸好奇的盯着沈淮,“三郎,你就跟我们说了吧,就一点豆子,奶奶和爷爷肯定不会不让你玩的。”
“就是,快点说出来。”沈杏伸手摇着沈淮,“你现在不说,等你去了学堂,我们也能发现的。”
“啊,早知道这样,我就偷偷干了,省得你们搞破坏。”沈淮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先回房看书去咯。”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沈继业才失笑道,“这小子,主意是越来越大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沈杏突然来了主意。
路过沈淮房间的时候,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洗碗回来,她特意在沈淮房间门口停下,然后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本以为有发现,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沈杏有些失望,回房后跟沈月说了这事。
沈月想了想,“等会你去茅房的时候,再偷偷的看两眼呗,若是什么也没发现,只能说明三郎把东西藏到别处去了。”
沈杏沉不住气,不到两刻钟便假装去茅厕。
她在茅厕旁边徘徊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出来时,才蹑手蹑脚的蹲到窗户下面,蹲了好一会儿,脚都麻了也没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沈杏按耐不住,于是站了起来。
窗户糊着纸,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便用食指沾了口水,然后把窗纸弄破,在小心翼翼的把眼睛贴到破洞里。
练字的沈淮,若有所察。
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窗户上露出的眼睛,吓得哇哇叫。
沈杏‘做贼心虚’,见沈淮看过来,也吓得尖叫。
这动静,很快引起大人的注意。
“怎么了?”
沈继业起身便往沈淮的房间赶去,“三郎,怎么了?”
“爹,二姐捅窗户吓我。”惊魂未定的沈淮指着窗口说道。
沈继业看去,发现窗户有个明显的小洞。
他二话不说,直接去后院将沈杏提溜进堂屋,“大半夜的,你为何跑到窗口吓三郎,万一三郎被吓破胆怎么办?”
林氏和黄氏两人,目光紧紧的盯着沈杏。
都想知道她为何这么做。
沈杏低着头,两根手指不停的对戳,心虚得不行。
“说话。”沈继业语气严厉。
沈杏支支吾吾,“我……我就是好奇,三郎把豆子藏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