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金丹境……”龙玄鲸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透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这相当于我统领三成的精锐战力啊!”
龟妖被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将脑袋缩进壳里大半,只敢露出两只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大人明鉴啊,实在是那人族剑修太过厉害了……凶悍无比,咱们实在是……”
“废物!”龙玄鲸怒不可遏,猛地一掌拍向珊瑚宝座的扶手,“咔嚓”一声,扶手瞬间粉碎,飞溅的碎片在幽蓝的水流中缓缓下沉。它突然眯起那双冰冷的眼睛,寒声道:“等等,你刚才说筑基境的伤亡有上千?”
“是、是的大人。”龟妖愈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光是龙鲸一族,就折损了三百多……”
话还没说完,殿外的水流陡然剧烈震荡起来。一道猩红的身影如同一枚炮弹,破水而入,锋利的背鳍轻而易举地将途经的珊瑚齐根切断。
血鲨王那张布满尖锐獠牙的巨口一张一合,腥臭的血沫不断喷涌而出,怒吼道:
“龙玄!现在咱们几人根本攻不下赤沙群岛!”它说话时,腮部剧烈地张合着,内侧狰狞的倒刺清晰可见,“赵无极的剑比几十年前更加凌厉锋锐了。”
龙玄鲸怒目圆睁,没好气地骂道:“还不是你们三个废物,连个赵无极都牵制不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放你娘的屁!”血鲨王在暴怒之下,竟直接化出原形,十丈长的庞大身躯如同一座小山,将宫殿的梁柱撞得摇摇欲坠。
“有本事你自己去接他的剑试试!老子这身伤疤,可都是拜他所赐!”说着,它翻转巨大的身体,露出腹部一道横贯左右的狰狞剑痕,至今仍有丝丝剑气在伤口处闪烁跳跃,仿佛在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
“你要是行,老子就把鱼翅卸下来给你做鱼翅羹!”血鲨王恶狠狠地吼道。
龙玄鲸盯着那道伤口,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突然阴森一笑:“听说元婴期的鱼翅炖汤,能让人延寿百年?”
“你!”血鲨王猛地收缩身形,重新化为人形,竟是个满脸疤痕的红袍大汉。
他怒目圆睁,一把按住腰间的骨刀,眼中凶光毕露,“今日老子就先尝尝鲸肝的滋味!”
“两位大人息怒啊!”龟妖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连滚带爬地滚到中间,苦苦哀求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对策啊!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血鲨王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如今之计,也只能向妖尊求援,让他安排援军了。”
“报——!”一只海马妖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惊恐,“鲲鹏妖尊法旨到!”
龙玄鲸脸色瞬间骤变,忙不迭地整衣跪拜。只见一道璀璨的金光穿透万丈海水,在殿中展开一幅卷轴虚影,上面赫然写着:
「即日起妖族与人族休战,各部严守现有疆界,违者抽魂炼魄!」
金光消散后,血鲨王气得一拳狠狠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地面的珊瑚瞬间被砸得粉碎,他怒吼道:“怎么会这样!这算什么事!”
此刻,赤沙群岛的议事大厅内,檀香悠悠袅袅地盘旋上升,试图尽力掩盖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血腥气息,然而一切皆是徒劳,那股浓烈的血腥气依旧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赵无极背对着众人,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目光透过已然破损不堪的护岛大阵,凝视着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的海面。
他身着的青衫上,血迹早已干涸,呈现出一片暗沉的褐色,右臂上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仅仅做了简单的包扎,殷红的鲜血正缓缓渗透出来,在青衫上洇出一片更大的血渍。
“无伤,你伤势如何?”赵无极并未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历经苦战的疲惫,又仿佛压抑着内心的沉痛。
剑无伤盘坐在蒲团之上,胸前缠绕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丝丝血迹正不断地从绷带缝隙中渗出。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疲惫,但还是勉强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说道:“目前暂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便好。倒是你,硬接血鲨王那全力一击,内伤想必不轻吧?”
赵无极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色苍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他吹倒。
他轻咳一声,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棂,发出“笃笃”的声响,沉声道:“无妨。只是这次虽然成功击退了妖族,但咱们的损失实在是过于惨重了。”
李长安猛地站起身来,腰间佩剑似乎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愤怒,发出一阵清脆的铮鸣。
他双目赤红如血,大声说道:“赵师兄,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龙玄鲸那孽畜重伤而逃,此时正是彻底铲除它们的绝佳时机啊!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消灭他们,可就难了!”
“长安!”剑无伤厉声喝止,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坐下!”
李长安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情绪激动得浑身颤抖,几近失控地喊道:“剑师兄!我兄长尸骨未寒,您叫我如何冷静得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哽咽,“我兄长李长空……还有那么多剑灵山的弟子,皆惨死在妖族之手,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这笔血债,难道就不报了吗?”
议事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唯有李长安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一声声撞击着众人的心房。
赵无极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长安身上,神情凝重得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缓缓说道:“人族太昊尊者已下令人妖停战,双方各自保存现有地盘,不得无故开战。”
“什么?”李长安如遭雷击,身形踉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满脸的难以置信,“难道就这样放过龙玄鲸那个狗妖兽?这怎么可以!我兄长的仇不报了吗?那些死去的同门,就白死了吗?”
“没错,人妖二族已经停战。”赵无极的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仿佛是从心底发出的沉重誓言,“这是尊者的命令,我们必须遵从。”
剑无伤轻叹一口气,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微微皱眉,似乎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伤口的疼痛。
他走到李长安身边,轻声说道:“长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尊者既然下达此令,必然有其深远的考量。如今人族各派在这场大战中损失惨重,急需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贸然开战,于人族而言,恐怕是灭顶之灾。”
“的确,暂时不能开战。”赵无极走到李长安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笔血债,我们必定要讨回来,但绝不是现在。我们需要等待时机,积蓄力量,才能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
李长安死死咬住嘴唇,殷红的鲜血顺着下巴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溅出一朵朵微小的血花。
最终,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里满是悲痛与不甘,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与此同时,在营地的营帐内,哈士奇正四脚朝天地躺在沐风腿上,一脸惬意地享受着挠肚皮服务。
“往左点...对对就是那里!”它舒服得直哼哼,“老大,你轻点啊!再这么用力,我的毛都要被你薅秃啦!”兽宠老鼠夸张地哀嚎着,爪子还不忘掏出一枚灵果,在身上的皮毛间擦了擦,然后放进嘴里,模样滑稽可笑。
这时,柳宣儿轻轻掀开帐帘,迈步进了营帐,手中端着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鱼汤,轻声说道:“沐风师兄,趁热喝吧,这是陆雪师姐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鱼头汤,我的最爱!”兽宠老鼠两眼放光,兴奋地叫了起来,一下子从沐风腿上蹦起来,盯着鱼汤直流口水。
沐风接过碗,腾腾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开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柳宣儿在一旁坐下,小口啜饮着鱼汤,神情有些低落:“天星宗的伤亡统计出来了,炼气期的弟子几乎全部战死,筑基期的长老也陨落了十几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浓浓的哀伤,“宗门这次可谓是元气大伤,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这下全没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沐风放下碗,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地问道:“剑灵山那边有什么安排?”
“听说他们接到了停战的命令。”柳宣儿抬起头,神色复杂,眼中既有庆幸,又有担忧,“停战也好,像我们这种附属宗门,要是再继续开战,恐怕连最后一点家底都要赔进去了。只是不知道,这停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