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今日的最后一场。
同样,连城内押宝的赌局都认为,这是凑盘资格都不够的对决。
[赵顼——萧晨]
一位是籍籍无名的落魄剑宗弟子;另一位则是名声显赫的玄门执事。
有明确的消息作证,这位执事最近已经踏入了第八境,此番也是冲着三甲来的。
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毕竟不是谁都是季明那种狠人。
蚍蜉撼树尔。
给这场对决定下了基调,观众席上的人霎时就少了半数,大多已经去城内欣赏水月流花,没人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站在台下,赵顼故作镇定的杵在原地,心中却是十分紧张,又不想让身后的众人看出来,便只好装出一副面瘫的模样。
“师兄,加油!”俞小塘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快的说道。
“加油,师弟。”夏秋月也笑着打气,尽力掩饰着眼中的失落,表面却依然是一副师姐作派,不会露出胆怯。
也许,这是她们最后一次来了。
“上台。”
随着姚老头一声轻喝,台下的两人准备就绪,立刻腾空上前。
简单互道了名讳,赵顼最后朝着剑宗的方向瞟了一眼,在见到了那道熟悉而清冷的身影,依然在注视着自己,心中顿时充斥着暖意。
师父,只要我还在,剑宗就不会亡……
他握着自己手里的剑,那是林师妹替他挑的剑——血刃。
血刃剑灵嗡嗡颤鸣,已有战意。
他抬起这柄沉寂千年的名剑,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请萧道友赐教。”
用道友,而非前辈,意味着赵顼不准备向萧晨服软,而是要让对方将自己当成全力以赴的对手。
萧晨稍有惊讶,却仍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试道大会进行至今的第一道剑气激发而来,如一道雪影贯空而去。
赵念已然先声夺人,已然出剑,萧忘微微微跺脚,玄门阵法以自己为中心激发而出,瞬间覆盖了全场。
一时间,两人居然战得不相上下。
观众席上,季明凑在裴语嫣身旁,饶有兴致的望着台上缠斗的身影,突然开口道:
“明知道是扶摇撼树,你大可让他弃了这一局,我自然有法子让剑宗保存。”
“无妨,他自有决断,我虽是他的师傅,却也不好多加干涉,只是希望你能庇佑一二。”
裴语嫣转过头,头一次不是以交易的口味,反而是一脸诚恳的请求。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说得出这般话,只是每当望着那副熟悉的面孔,她总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清眸一瞥,疑似故人
对此,季明倒是罕见没有听从二哥的判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身后,夏秋月和俞小塘被两人的模样搞得有些懵,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师父不是经常说小阁老的坏话吗?怎么今天两人又能这般说话了。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暴空声倏地响起,顿时引起场内一阵惊呼——
擂台之上,剑气如雪,喷薄如怒,赵顼的剑尖和他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萧晨在场上不停变化的身影。
一拳裹挟风雷之势击出,击溃了一道猩红的剑气。
赵念察觉到他的方位,先声夺人,身子弹射而出,剑尖所指竟是一处无人的虚空。
萧晨轻咦一声,身影出现在那片空气之中,他用极快的速度在身前化了一个圈,那是一道柔劲力,柔劲死死地黏住剑气。
犹如流水消磨石头的菱角,那道杀意盎然的剑气被一圈圈消磨散去,待到赵顼想要拔回剑刃时,却见一道拳影赫然轰出。
砰!
只是随手一击,赵顼的小腹便传来阵阵痉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整个人便被轰飞了出去,奄奄一息的瘫倒在地。
从始至终,萧晨都没有用过全力,只是像和孩童玩闹一般,漫不经心。
“下去吧,以你的境界和我周旋如此之久,不会有人敢取笑于你。”
萧晨劝解道,对眼前的赵顼显然颇有感触,甚至还给递了道台阶。
能和萧晨周旋这么久,已经无愧于剑宗、无愧于本心了。
只是,赵顼艰难的咽下一口血,望了望剑宗的位置,依然固执的留在原地,拼命的想要重新爬起。
见状,不仅观众席上的众人纷纷摇头,就连负责教导的隆科多也是满头黑线,不清楚这货在硬撑什么。
帮着折腾了这么久,你倒是快倒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晨仅有的一丝耐心终于被耗尽,当即又是一道拳风挥出,再次将赵顼轰出了数十米远,只差丝毫便会摔落台下。
见对方倒地不起,萧晨摇了摇头,刚要准备走下擂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龙吟。
待他转过身去,只见赵顼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手中握着被弹飞的名剑,眼眸散发淡着金色的流光,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文烈武钦中祖帝君,起溢祖龙]
若隐若现的一句话闪过,赵顼身上的气息暴起,竟是直逼第九境!
一阵头皮发麻,萧晨身上的气息也是赫然暴起,八境巅峰的修为显现而出,罡风破阵,直扑赵顼而去。
不能再留手了,须得速战速决!
面对汹涌而来的萧晨,赵顼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矗立着长剑,俊朗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
待到气息暴虐、攻势达到最鼎盛的萧晨来到近前,他方才抬起手,向着虚空轻划剑刃。
同样的招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从虚空中冒起的,是一只赤红鳞甲的龙爪……
刺眼的寒光闪过,待到姚老头挡在两人面前时,衣衫褴褛的萧晨已经先一步倒下。
而在姚老头到来后,赵顼才缓缓闭上眼,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样一头栽了下去。
在一众鸦雀无声中,姚老头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将两人送回了各方的位置,在黄昏的落日下高喊道:
“今日大会到此为止,胜者剑宗赵顼。”
说罢,老头目睹了焦急的俞小塘和夏秋月抬走了昏迷不醒的青年,苍老的眼眸似有回忆,轻声呢喃道:
“中祖那柄未曾拔起的利剑,还是被这个小家伙高高举起了吗?”
蚍蜉撼树,可敬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