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穿透洞穴入口的瞬间，林九歌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离火剑的赤焰在掌心明灭，方才那记全力斩出的剑招，竟只在蛇尾黑鳞上擦出一道白痕，连血都没见着。
洞穴岩壁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最宽处已能塞进半块磨盘，缝隙里渗出的腥风裹着腐臭，直往人喉咙里钻。
“九歌！”
凌仙的惊呼声混着碎石坠落的闷响。
林九歌转头，正见她侧身避开一块飞砸而来的岩块，腰间青璃蛊囊被撞得摇晃，银蛊在囊内撞出细碎的银光——这是她养了三年的镇命蛊，此刻却躁动得近乎癫狂。
“跟紧我！”林九歌攥住她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十岁那年，在灭门夜的火场里，母亲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往外跑。
那时他哭着问“娘亲我们去哪”，母亲说“找条能活的路”。
此刻他盯着岩壁上蛛网般的裂缝，喉咙发紧，“这洞震得有规律，裂缝都往西北方向扯，反方向应该有出口！”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石裂声。
两人同时矮身，一块磨盘大的岩石擦着林九歌发顶砸下，在脚边砸出半尺深的坑。
凌仙的银蛊突然“嗡”地撞破蛊囊，化为一道银线窜向左侧洞壁——那处裂缝里，三指粗的黑蛇正吐着信子，蛇身鳞片泛着金属光泽。
“蛇群！”林九歌瞳孔微缩。
他早该想到，这洞穴里的蛇类为何不怕人，原来全是被蛇王气息催生出的变异妖物。
幼年时他在黑市听过老修士讲古，说上古蛇王能以气息孕养蛇裔，寻常蛇类沾了王气，能在百年内蜕变成妖。
“跟银蛊走！”凌仙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一道青纹，银蛊顿时转向，在前方丈许处盘旋。
林九歌会意，拉着她往银蛊指引的方向狂奔。
两人的影子在晃动的岩壁上扭曲如鬼，身后不断有蛇类嘶鸣，还有碎石滚落的轰鸣，仿佛整座山都在倾轧过来。
“小心！”凌仙突然拽他往右侧扑去。
林九歌只觉左肩一热，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擦着他锁骨飞过，在洞壁上撞出火星。
他反手抽出离火剑，赤焰骤然暴涨三尺，将追近的两条黑蛇烧成焦灰——这已是他今日第三次动用离火剑的全力，丹田灵力只剩三成，再用大威力术法，怕是要遭反噬。
“还有多远？”凌仙喘着气问，发间玉簪不知何时断了，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
她的银蛊飞得越来越急，在前方拐过一道石梁后，突然没入黑暗。
林九歌眯眼望去，石梁尽头是片开阔地，洞顶却低了许多，仅余丈许高。
更不妙的是，他们前方三步远的位置，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石正缓缓从洞顶倾斜，底部与地面摩擦出刺耳鸣响——这是要彻底堵死去路！
“跑！”林九歌吼道。
两人发足狂奔，刚冲到巨石前，那石头“轰”地砸下，带起的气浪将他们掀得踉跄。
林九歌单膝跪地，伸手去推巨石——入手冰凉，石面还沾着湿滑的黏液，显然是蛇类长期盘踞留下的。
他运起筑基后期的力道，双臂青筋暴起，巨石却连半寸都没动。
“退开！”凌仙突然拽他往后跳。
她指尖快速结印，青璃蛊囊里窜出上百只银蛊，如一张银网罩向巨石。
但那些银蛊刚触到石面，便发出尖锐的哀鸣，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孔洞——巨石上的黏液有毒！
林九歌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望着洞顶不断掉落的碎石，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蛇类嘶鸣，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系统里兑换的法宝。
指尖掐诀触碰腰间储物袋，一枚黑黢黢的锥状物出现在掌心——破山锥，用玄铁精金混合雷纹石锻造，可破万石，兑换时花了他整整二十枚仙币。
“抓紧我！”他将凌仙拉到身后，左手掐诀注入灵力。
破山锥瞬间泛起金光，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雷纹，锥尖处凝聚起一团刺目的光团，像颗小太阳。
林九歌咬着牙将灵力疯狂灌入，丹田传来撕裂般的痛意——这法宝本是化神期修士用的，他现在强行驱动，无异于饮鸩止渴。
“去！”
破山锥如离弦之箭射出，锥尖精准刺入巨石底部。
金光炸裂的刹那，整座洞穴都仿佛晃了晃。
林九歌眼前一白，再睁眼时，巨石已碎成满地碎石，最大的块头不过拳头大小。
他踉跄着扶住洞壁，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灵力透支得太狠，连内腑都受了伤。
“走！”凌仙扶住他，银蛊重新钻入她掌心，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淡青色印记。
两人踩着碎石冲过缺口，刚迈出三步，身后传来天塌地陷般的轰鸣。
林九歌回头，正见方才的巨石所在处，洞顶彻底坍塌，碎石如暴雨般倾泻，眨眼间便将来路堵了个严实。
而在那堆碎石深处，一抹红光忽明忽暗。
林九歌脚步一顿。
他分明看见，有块血晶残片被埋在石堆里，残片上的纹路，与他贴身收藏的母亲袖扣纹路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在碎石挤压下，残片核心的血字正缓缓浮现完整：“蛇王将醒，九歌，快跑......”
“九歌？”凌仙见他不动，出声唤道。
林九歌收回视线，将嘴角血迹抹净。
他望着前方逐渐开阔的洞穴，听着越来越清晰的风声——那是接近出口的征兆。
但不知为何，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层层岩石，死死锁着他的背影。
“没事。”他扯出个淡笑，拉着凌仙继续往前。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洞穴深处，那堆坍塌的碎石下，血晶残片突然发出刺目红光。
一道若有若无的蛇类低吟，混着山风，从更深处的黑暗中悠悠传来......
林九歌扶着洞壁稳住身形，耳中轰鸣渐歇，只余山风穿过石缝的呜咽。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渍，抬眼望去，前方的洞穴竟似被某种力量截断——原本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却被浓重的白雾笼罩，能见度不过三步。
雾气泛着青灰，像被揉碎的棉絮浮在半空，沾在脸上带着股腥甜，像极了陈年血锈混着腐草的味道。
“这雾有问题。”凌仙的银蛊突然从她掌心窜出，在雾气中划出银线，却在半尺外骤然折返，撞回她手背上，留下一道暗红印记。
她秀眉微蹙，指尖轻抚蛊纹，“银蛊避雾，说明雾里有蚀蛊的毒。”说着解下腰间青璃囊，取出一枚拇指大的翠玉瓶，倒出两粒朱红药丸，“吞了，防毒气入体。”
林九歌接过药丸，入口即化，喉间泛起苦香。
他运转灵力护住心脉，目光扫过雾气中的阴影——方才那抹红影又闪了闪，像极了母亲袖扣上的血晶纹路。
“跟紧我。”他扯了扯凌仙衣袖，离火剑重新握在掌心，赤焰虽弱，却能在雾中劈出尺许亮堂。
两人刚迈出两步，脚边的碎石突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林九歌瞳孔骤缩，低头时正见一块鹅蛋大的碎石表面爬满黑纹，如活物般蠕动着融入雾中。
更远处，雾气里传来骨骼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弓着背，沿着他们的足迹缓缓靠近。
“是雾傀。”凌仙的声音压得极低，“我在药堂古籍见过记载，上古修士用毒雾养尸，尸身化雾成傀，专噬活人气机。”她指尖快速结印，青璃囊里窜出数十只金蛊，在身周布成防御网，“这些傀物怕火，你的离火剑——”
话音未落，左侧雾气里突现青面獠牙。
那东西半人半蛇，蛇尾扫过地面时，碎石纷纷炸裂；人脸却血肉模糊，眼眶里嵌着两枚血晶，正死死锁着林九歌的位置。
林九歌咬碎舌尖，剧痛让灵力勉强运转，离火剑赤焰暴涨，直劈那雾傀面门。
“轰”的一声，赤焰裹着雾傀炸成血雾，可血雾未散，竟又凝成新的蛇首，从他身侧袭来！
“小心！”凌仙的金蛊如利箭射向蛇首，却在触到雾傀瞬间熔成金液。
她反手甩出三把淬毒银针，银针入雾即黑，“这雾傀吞了我的蛊，毒性在增强！”
林九歌后背抵上凌仙，离火剑舞成火圈。
他能感觉到丹田灵力正在枯竭，可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浮现——今日日落签到尚未完成。
他心念一动，指尖掐出系统签到诀，一缕金芒没入眉心。
下一刻，温热的灵力如清泉注入丹田，内腑的灼痛竟缓和不少。
“签到奖励：破妄眼（三息）。”
林九歌眼前骤然清明。
三息内，雾中所有幻象皆如薄纱被扯开——那雾傀的蛇尾根处，有团幽蓝火焰跃动，正是操控雾傀的阵眼！
他运起最后的灵力，离火剑化作赤芒，精准刺入那团幽蓝。
雾傀瞬间崩溃，雾气被撕开道缺口，露出前方岩壁上的暗红纹路——与血晶残片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那是……”凌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话音却卡在喉间。
雾气突然翻涌如沸，原本被撕开的缺口重新闭合，更浓重的白雾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九歌能听见，在雾的最深处，有蛇类吐信的嘶鸣正由远及近，每一声都像重锤敲打在他心脉上。
“走！”他拽着凌仙冲向岩壁纹路处，离火剑劈在石上，火星四溅。
可那岩石硬如精铁，剑刃竟被弹得嗡嗡作响。
林九歌正欲再劈，突然察觉背后寒意刺骨——雾中，数双血晶般的眼睛正缓缓睁开，将两人的身影牢牢笼罩。
迷雾渐浓，林九歌和凌仙背靠背站定。
离火剑的赤焰在雾中明明灭灭，照不清五步外的景物，却照见彼此紧绷的面容。
山风卷着雾气掠过耳畔，隐约传来一句低吟，像是来自极远的地方，又像是在他们心底响起：“蛇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