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金光褪尽时,林九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待稳住身形,入目已是另一番景象——层叠的云霭如浪涛翻涌,远处一座玉阶高台悬浮在九霄之上,台顶朱漆门扉上\"归真殿\"三个鎏金大字,正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公子。\"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林九歌转身,见一位穿月白纱裙的少女立在云头,发间金步摇随云气轻颤,正是天玄子的徒弟凌仙儿。
她手中捧着一方青玉匣,\"师尊让我将这个转交于你。\"
林九歌接过玉匣,指尖刚触到匣身便有暖流涌来。
掀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卷古旧绢帛,绢上以血墨绘着星图,正是天玄子腰间铜铃上流转的星图模样。
最中央那颗暗红星辰旁,九道金芒如光带缠绕,与他在传送阵闭合前看到的星图分毫不差。
\"这是归真星图。\"凌仙儿抬手指向远处归真殿,\"核心区第三层的法则脉络全在其中。
师尊说,你要找的答案,都藏在星图与归真殿的共鸣里。\"她话音未落,云间突然传来炸雷般的轰鸣,整座高台剧烈震颤,林九歌眼尖地瞥见玉阶缝隙里渗出幽蓝流光——竟是某种封禁被触发的征兆。
\"不好!\"凌仙儿脸色骤变,\"七煞使的追踪术穿透了外层禁制!
他们用'追魂钉'锁定了你的气息!\"她指尖掐诀,袖中飞出三道青符没入云层,\"我只能拖延片刻,你快进归真殿!
师尊说过,真正的试炼从觉醒归真血脉开始,而血脉觉醒的契机......\"
话未说完,云层突然被撕开三道黑缝。
为首的七煞使踏在七柄黑剑上,周身缭绕着腐臭的黑气,腰间七枚青铜钉正泛着妖异红光:\"林九歌!
陆尊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魂!\"他抬手一抓,最中央那柄黑剑骤然暴涨,如毒蛇吐信般刺向林九歌咽喉。
林九歌旋身避开,掌心已多了柄青锋剑——这是他在之前秘境中签到获得的\"苍澜剑\"。
剑鸣如龙吟,与黑剑相击处迸出火星。
可那黑剑竟似有灵性,被击退的瞬间突然分裂成七道残影,从七个方位同时袭来。
\"退到我身后!\"一道清越剑吟破空而至。
剑心持着本命剑\"问心\"从云层中掠出,剑身上流转的浩然剑气瞬间冲散了黑气。
他反手一剑斩落两道黑剑残影,转头对林九歌道:\"我替你拖延,快进归真殿!
天玄前辈说过,这里的法则能屏蔽追踪!\"
林九歌握紧归真星图,望着剑心后背被黑气灼出的焦痕,喉间发紧。
他知道剑心为了追上来,必定强行冲破了外层禁制的反噬。
此刻七煞使又召出其余六柄黑剑,六柄剑首尾相连结成\"七星锁魂阵\",将三人困在其中。
\"九歌!\"剑心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去归真殿!
只有那里能......\"
话音戛然而止。
林九歌瞳孔骤缩——一柄黑剑不知何时穿透了剑心的左肩。
鲜血溅在问心剑上,却让那剑突然绽放出刺目金光。
剑心反手握住剑柄,伤口处竟有金色符文浮现:\"原来如此......这是天道试炼之地对正道修士的庇护。\"他抬头看向林九歌,眼中燃着灼热火光,\"快走!
我能撑到你进殿!\"
林九歌咬碎舌尖,腥甜蔓延口腔。
他知道此时若犹豫,三人都得死在这里。
他将苍澜剑掷出,替剑心挡下致命一击,随即提气狂奔,玉阶在脚下化作流银。
归真殿的门扉在他接近时自动开启,殿内涌出的法则之力如温泉般包裹住他的身体,七煞使的追踪钉在触及殿门的瞬间\"砰\"地炸成齑粉。
\"呼......\"林九歌扶着殿内朱漆柱喘息,这才发现殿内远比外观广阔。
正中央立着一座青铜鼎,鼎身刻满古老符文,鼎中飘着九团金色光雾,正是星图上那九道金芒。
更远处有一方水镜,镜面蒙着薄纱,隐约能看见镜中映着童年的自己——站在被焚毁的林府前,望着火海中那个穿月白道袍的背影。
\"那是你记忆的碎片。\"苍老的声音从鼎后传来。
天玄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鼎旁,手中铜铃轻摇,星图上的金芒与鼎中光雾遥相呼应,\"九歌小友,你可知这归真殿为何叫归真?\"
林九歌擦去嘴角血迹:\"归真,返璞归真?\"
\"是归真血脉之真。\"天玄子抚着铜铃,\"千年前仙界大劫,归真一族为封印上古魔帝,几乎全族陨落。
你的母亲,正是归真族最后一任圣女。
当年她为保你周全,以血祭之法将你送出魔劫战场,自己却被魔帝残魂附身的......\"他顿了顿,\"被你那位恩师陆孤鸿所伤。\"
林九歌只觉耳边嗡鸣。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看见火海中的月白道袍,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他握紧星图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所以这一切试炼,都是为了让我觉醒归真血脉?\"
\"不全是。\"天玄子摇头,\"归真血脉是钥匙,但真正的试炼,是让你在绝境中领悟天道法则。
仙界如今的天道规则,早已被魔修篡改——他们用法则枷锁困住所有修士,让渡世境以上的大能无法出现,好让魔帝残魂能从容复苏。\"他指向青铜鼎,\"这鼎中是九道天道法则碎片,你需要融合它们,才能打破这枷锁。\"
林九歌望着鼎中光雾,眼中寒芒渐盛:\"陆孤鸿知道这些?\"
\"他不仅知道,还在替魔帝收集归真血脉的力量。\"天玄子的声音沉下来,\"你在核心区每前进一步,他都会设下更狠的局。
但记住,法则之力不是靠强取,而是靠领悟。
这核心区的幻境、禁制,都是天道给你的考题。\"
殿外突然传来剑心的闷哼。
林九歌快步走到殿门前,正看见剑心以剑撑地,身上七处伤口在金色法则之力的修复下缓缓愈合,而七煞使的黑剑已被问心剑的浩然气斩成废铁。
七煞使见势不妙正要撤退,剑心却大喝一声:\"哪里走!\"问心剑化作流光追去,眨眼间便没入云层。
\"剑心的道心倒是坚韧。\"天玄子抚须轻笑,\"他这一去,怕是要替你清理掉外围的麻烦。
现在,该说说你的准备了。\"他挥袖召出一方玉碟,里面盛着赤红的丹药和闪着幽光的矿石,\"幻月给你的幻术材料我看过了,你之前在幻月秘境领悟的'千面幻',若能与归真法则融合,或许能在核心区幻境中发挥奇效。\"
林九歌想起之前在幻月秘境,那位神秘的幻月仙子曾送他一卷《万相幻经》,还有半块记载着上古幻术的玉牌。
他摸着怀里的玉牌,心中已有计较:\"前辈是说,我需要将幻术与法则之力结合?\"
\"正是。\"天玄子点头,\"核心区的幻境不是普通幻象,而是法则具现。
你若能用幻术扰乱法则运行,既能破幻,也能杀敌。
这殿后有处静室,你且去闭关。
我替你守着,陆孤鸿的人短时间内进不来。\"
林九歌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玄子郑重抱拳:\"多谢前辈。\"他转身走向殿后,静室门扉上的符文在他靠近时自动亮起,里面摆着蒲团、丹炉,还有一面能照见法则流动的水晶镜。
他取出《万相幻经》和幻术材料,将玉牌贴在眉心——刹那间,无数光影涌入识海:有上古修士以幻术操控天地法则的场景,有归真血脉在幻术激发下绽放金光的画面......
他闭目静坐,指尖掐着幻经里的法诀,体内归真血脉开始发烫。
丹炉中他早埋下了幻月给的\"幻灵草\",药香混合着法则之力渗入经脉。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静室窗棂时,他突然睁开眼——眼中的瞳孔竟在瞬间化作漫天星斗,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常。
静室外,天玄子望着殿顶流转的星图,铜铃轻摇。
九道金芒已融合成一道,正缓缓没入归真殿深处。
他低声自语:\"看来这小友,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了......\"
静室石窗透进的晨光在蒲团上染了三遭,林九歌终于睁开眼。
识海深处,《万相幻经》的纹路与归真星图的金芒彻底交融,如同一团活物在经脉里游走。
他屈指一弹,指尖跃出一缕半透明的星芒,那星芒在半空凝成剑心的虚影,连对方肩颈未愈的淡粉疤痕都纤毫毕现。
\"成了。\"他低笑一声,掌心星芒骤然炸裂成漫天流萤,又在眨眼间聚拢成他自己的模样——连衣角被血渍浸透的褶皱都与真实无二。
这不是普通幻术,而是能引动法则之力的\"星幻千机\":既可以用幻象混淆对手感知,又能在幻象中藏入真实杀招,连化神境修士的神识都未必能识破。
静室门\"吱呀\"轻响,天玄子负手立在门口,铜铃在腕间轻颤:\"小友这幻术,倒是把归真法则里'虚实相生'的精髓吃透了。\"他抬手指向殿外,\"核心区第二层的传送阵在归真殿后三百丈云渊处。
不过...\"老人顿了顿,目光掠过林九歌指尖流转的星芒,\"你要当心,那云渊下镇压着的,是天道为试炼者设下的最后一道坎——九曜兽。\"
林九歌瞳孔微缩:\"九曜兽?\"
\"上古时期吞噬星辰的凶兽,被天道以法则锁链困在核心区,专用来考验修士对法则的掌控。\"天玄子的声音沉了沉,\"它能看破普通幻象,却会被法则级幻术扰乱感知。
你新悟的'星幻千机',或许能成为破局关键。\"
林九歌握紧腰间苍澜剑,剑鞘上的云纹因他体内翻涌的灵力微微发烫。
他对着天玄子抱了抱拳,转身走向殿后。
云渊的风卷着寒意扑来,下方雾气翻涌如沸,隐约能听见沉闷的嘶吼,像是巨兽在磨牙。
他深吸一口气,足尖点地跃入云渊。
下坠的瞬间,雾气突然凝结成冰晶,在周周炸出刺目蓝光——那是九曜兽的感知力在扫描!
林九歌心下暗惊,指尖掐诀,周身顿时腾起十二道星芒幻象,每道都与他本尊气息相同。
冰晶撞在幻象上,竟真的分出十二道裂痕,而他本尊已借着这刹那破绽,化作流光直坠雾底。
\"轰——\"
雾气被撞开的刹那,林九歌看清了下方景象:直径百丈的圆形空间里,悬浮着九颗青铜法珠,法珠间缠绕着幽蓝锁链。
锁链尽头,一头遍体鳞甲如星屑的巨兽正缓缓抬头,血盆大口中衔着半颗碎裂的法珠——那是被它啃碎的法则碎片!
九曜兽的瞳孔是浑浊的灰,却在看见林九歌的瞬间骤然收缩成竖线。
它甩动尾巴抽向空中,尾尖的倒刺竟撕裂了空间!
林九歌旋身避开,同时挥手召出七道幻象,每道幻象都握着苍澜剑刺向巨兽七寸。
九曜兽嘶吼着甩头,竟一口咬住其中三道幻象——可那幻象在被啃碎的刹那,突然爆成漫天星芒,刺得巨兽闭上了眼!
\"机会!\"林九歌低喝,本尊从幻象中穿出,苍澜剑裹挟着归真法则的金光,直取九曜兽咽喉!
巨兽吃痛,锁链在身上绷得笔直。
它突然张开嘴,一道漆黑光柱喷薄而出——那光柱里竟裹着被它吞噬的法则碎片!
林九歌瞳孔骤缩,正要再结幻象,却见光柱中飘出一片碎玉般的光片——正是他在归真殿青铜鼎中见过的天道法则!
\"原来如此...\"他突然笑了,指尖星芒大盛,十二道幻象同时结印,将法则碎片的轨迹彻底搅乱。
云渊上方,天玄子望着下方翻涌的雾气,铜铃突然剧烈震颤。
他摸着长须喃喃:\"九曜兽的法则吞噬被破了...这小友,怕是要提前拿到第二层的法则碎片了。\"
而此刻的林九歌正踏着九曜兽的背甲跃向悬浮的法珠,他能清晰感觉到,归真血脉在体内沸腾如岩浆——核心区域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他的靠近,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