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柜台,少年要了个普通单间,点了吃食送入房间,一并付了晚上沐浴的钱。伙计接过掌柜递出来的牌符,邀臂引着少年去往客房。
这间客栈上好的房间都在高处,不仅通风透亮,还能俯瞰整座驿站和前后山谷官道。而那些下等房间位于驿站当中位置,多是通铺无窗。而普通房间其实算是中等客舍,位于楼层中部两端,只有一面临窗可以通风,能观察小部分驿站周围环境。
少年订的是普通单间,特地要了明日出栈一端的位置,穿过挂着烛台的过道进入房间,伙计将屋内的四处烛台点亮,身后跟来的杂工将行李放下便出去了。
那伙计领着少年一转房间,见少年并无不满,堆笑道:“客人稍等,饭食一会就来。不知客人何时沐浴?好让客人用上热水。”
少年闻言沉吟一瞬,抬头对着伙计淡声道:“戌时四刻左近便可。”
伙计立马点头记下,见少年无其它吩咐便转身关门出去了。
房间只剩少年,他将身上包袱和布包卸下放在桌上,见那杂工抱来的行李也都搁在桌上,抓过桌边两张短凳拼在一起,拎起行李移到凳上,把方桌腾了大半出来。
他扫了眼屋内的架子床上,被褥、铺盖都是现成的,那架子上还挂着白色纱帐。床角还有一个简陋梳妆台放在床榻末尾,只是上面没有铜镜。正对着床榻的屋子的另一边,几张草席卷系在梁下,后方便是摆放浴桶和晚上方便所用。
少年回首来到窗边,推开虚掩的窗格向外望去,在这不见星月的山谷内,只有各处房间的光亮透射而出,这驿站脚下被照的灯火通明,还能看到近处山壁、官道,稍远一些便是一片漆黑,这仿若能吞噬光亮的黑暗,让人望之生畏。
他所在房间位于驿站边缘,窗外方向便是明日出行的方向,和他并排的房间还有三间,他这间位于当中两间之一,他探头在窗外扫了眼两侧,当中的另一间没有光亮透出,显然并未住人,两侧靠山壁的房间都有光亮。
半是驿栈半是客栈的伙房速度很快,伙计只过了片刻就敲响了房门,将饭食摆在桌上请少年慢用后,转身关门下去了。
饭后片刻,伙计担着两桶热水来到房间,来回两趟便将屋内浴桶灌了大半,伙计将碗碟、餐盘收拾好,询问少年道:“客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少年伸手试了试水,手背感受温度正合适,摆摆手示意没有了。
伙计端着餐盘出去后,少年上前将门栓插上,半掩窗格后更衣沐浴。
跨入浴桶中躺下,肌肤感受着温度略高的热水,少年胸中吐了口浊气,感觉这两日颠簸疲乏尽去,正在闭目休憩时,他耳朵里听到隔壁半那一个空房间里有动静,他内力贯耳凝神倾听片刻,原来是客栈跑堂领着新客人刚入住。
隔壁屋内。
三男一女刚被跑堂领进来,跑堂点亮屋内烛火后,那女的吩咐跑堂送些饭食和热水进来,便将跑堂打发出去了。
这四人中的三位男子,就是少年在关平城易市出口处见到的那三位,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行四人中的那名女子换了个人,不是原先那名略显顽皮的少女。
这时,隔壁突然安静,只剩走动声、搬挪声,却丝毫听不见之前的说话声,少年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过来他们一定是在传音入密,说悄悄话,少年撇撇嘴便不再倾听,闭上眼睛泡澡。
隔壁那四人中的三名男子此刻情况也有异,原先的那位大师兄半靠坐在床榻边一端,现在表情晦暗、面白无血,又手捂胸口一副受伤颇重的样子。
在床榻另一头,也有一名青年男子闭目盘坐,在运功疗伤中,不过其嘴角不时溢出的鲜血却是乌黑发臭,随着运功疗伤,其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乌黑的皮肤便似乎也在慢慢变淡。
边上年纪最小的那名小师弟,正帮忙擦拭其嘴角鲜血,时不时从边上床榻上的药瓶里拿出一颗散发清香的药丸帮忙塞入其嘴里,让师兄可以安心运功解毒,小师弟还不时扫了眼边上那脸色晦暗的大师兄,目露担忧,不知其为何不继续疗伤。
屋内还有一名女子,年方二八面容清秀,一头乌发和身上青衣将她的皮肤衬托的别样白皙。
此刻,此女坐在方桌边上,眉头紧锁仿佛正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但其那担忧的目光紧盯床上的两位受伤青年,尽管心中再焦急,也没有出声催促。
相反,她更在想今晚不若就在此休息一晚也好,根据贼人踪迹,其不过只比他们快上两个时辰而已,明早早些出发,定能追上。
而且,她们在此留宿之时,已经在驿站前后留下穆家堡求援标记,就算不是本门弟子,但只要是穆家堡附属之下的门派,但凡见到此标记就必须相助。
但凡事都有例外,以前对求援标记莫敢不从的各小门派、宗族无不暗流涌动,要不是师父还远在天边,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想到此处,她心中暗叹一声,起身来到窗口,借着窗户微掩留下的缝隙朝外看去,夜色中的前路一片黑暗,只有脚下留足之地才能看清四周,一股莫名寒意袭来,前路未卜的恐惧感让她感觉通体冰凉。
隔壁浴桶内,少年听到这边房间虽然有脚步声但没有说话声,以为他们是在传音入密,其实是他们根本没有说话,少年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一边洗去疲乏,一边思考自己未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夙愿。
此刻,隔壁房间内的那位大师兄,因为早前服下药物,身体一直在缓慢恢复,脸色也比之前稍微好看些。
四人中只有那位运功逼毒的青年还在疗伤,他们一行从关平城外一路追击到这里,路上就没合过眼,马背疗伤虽然不比安静打坐来的好,但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上,要不是因为他中毒已深,再不治就会死在路上,其余人也不会特地停留驻足。
片刻后,那位大师兄稍恢复些,见师弟还在疗毒,他艰难盘坐在床,闭目入定,趁此时机多恢复一些。
那最小的小师弟见大师兄有力气打坐恢复,顿时松了口气,回首过来擦拭师兄嘴角毒血,给中毒青年喂解毒丹,帮助他运功疗毒。
那站在窗口的女子听见动静回头扫了一眼,见大家情况都有些好转,脸上也是轻松一些,不过紧皱的眉头却丝毫不见平复,让人见了颇有楚楚可怜之感。
隔壁,少年泡完澡出来,换了身衣服在桌边安坐,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片刻,驿站的伙计同时敲响了两间房门,少年打开门,让进伙计来清理沐浴脏水和拿脏衣服下去清洗。
伙计走后,少年饮尽手中茶水,从包里拿出补药去床上打坐,随着少年入定,屋内渐渐悄无声息,使得隔壁动静变大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