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他瞥见前方不远处的水面怪石丛中,有一些浮木杂乱地堆积着。只因超出了石间的宽度,幸运地被卡在一处,才暂未被那水流漩涡吞噬,反而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后续涌来的诸多浮木一并拦下,日积月累,竟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水坝”,顽强抵挡着湍急水流的冲击。
见此情景,少年黯淡的双眸瞬间亮起希望之光,死死盯住那处,他深知,那里藏着他绝境逢生的一线生机。
果不其然,在水流无情的裹挟下,他一路飘摇着狠狠撞向这处木质水坝,未等少年松了口气,刹那间,沉闷的撞击声仿若巨兽愤怒的低吼,震耳欲聋。处于水坝末尾的不少木头早就不堪重负,遭遇撞击后陡然断裂,紧接着,整座浮木水坝轰然崩塌。
一时间,众多浮木仿若受惊的飞鸟,纷纷扎入漩涡之中,瞬间没了踪影,只剩寥寥几根在水面慌乱碰撞,试图找寻下一个安身之所。
少年心中惊骇万分,凶猛的冲击力如猛兽的利爪,瞬间将他冲击的头昏脑胀,木头碎裂爆开,无数尖锐的木刺如暗器般扎入他体内,鲜血汩汩涌出,他此刻就像一只无助的待宰豚猪,生命在急剧流逝。
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紧咬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青紫。千钧一发之际,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拉过身边并排的浮木一头,让其横在身前顺流而下。
“嘭~”的一声沉闷声响传来,伴随着水花四溅,少年利用这根浮木重新卡在两根怪指礁石前,他强吸一口气,迅速借助水流起伏,半趴在这根浮木之上。
趁着此刻清醒,他迅速伸手摸向身上寻找药瓶,先将除了毒药之外的其他可服用药物全部服下,内力催化用作支撑,随后目光四处观望寻找生机,见到之前的浮木水坝炸裂后还有不少浮木漂流,他艰难的将一些靠近的木头划拉过来,只片刻便在此处又搭建了一处小小水坝木筏。
这时,侧躺在几根浮木木筏之上的少年才有机会缓了口气,运功疗伤,可没过多久,再无药物支撑的少年重新陷入昏迷。
少年身上的一些伤口重新崩裂开来,混杂着少年内力的精血滑过浮木混入水下,引起一阵阵的水中浪花。
……
不知过了多久,这处暗红色的地下空间内一道惊呼响起。
“有鬼呀!”,柯雅山被潭面浮木上的“水鬼”吓得面无人色,兔子般一跃而起挂在扶额的孟又琴身上,满是惊慌的小脸深深的埋在孟又琴胸口,引起一阵波涛汹涌。
阮子鸿与华泽阳听到声响,顺着柯雅山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孟又琴轻轻拍了拍柯雅山的肩头以示安抚,同时将手中的火把高高擎起,试图驱散这片未知的黑暗。
四人借光看向侧方崖下的水面,透过雾气便见到了浮木水坝上的身影,本就因为这片空间的骇人景象有些心惊的四人,便不由自主地握向身边兵刃,顺着潭边缓缓移动位置。
水潭雾气弥漫之下,非常有碍视线,但还是让戒备的众人逐渐看清浮木上的身影是一具尸体,衣饰破烂不堪满是血迹,皮肤被泡的苍白浮肿,怪不得柯雅山一见便当成鬼怪。
见到只是尸体,四人便松了口气,抬足继续前行,孟又琴安慰柯雅山道:“没事的!不要怕!是人!”
柯雅山闻言哆嗦着不敢看向水面,被孟又琴牵着手绕行深潭,见身前身后都有人,感到安全的她心中不自主的升腾起刺激感来,便忍不住偷瞄潭中。
这时,浮木在水波荡漾下起伏、碰撞,筏上的少年被震动唤醒,迷茫的睁开眼睛,手臂艰难的动了动,想到已经无药可服,便又停歇下来,听到崖上动静便缓缓侧目看去,见到几点朦胧的火光后便又陷入昏迷。
少年这番轻微的动作,吓得柯雅山嗷呜一声便挂在孟又琴身上。
“真有鬼呀,他动了,呜呜,不要吃我!”,双目含泪的柯雅山语无伦次的说着,让准备安抚她的孟又琴心中一惊,抬头看去。
仔细一观之下,见到“尸体”随着浮木起伏,松口气时又有些想笑。
就在此时,阮子鸿惊讶的轻咦一声,引的众人纷纷看去。
阮子鸿高举火把,凝视潭中,出声询问道:“觉着这尸首衣物眼熟否?”
孟又琴一边安抚低声小泣的柯雅山,一边也注视水中,这一看之下越发觉得眼熟,也点头示意阮子鸿并未看错。
华泽阳眼神最好,此刻经过阮子鸿提示,便也轻咦一声,接着恍然道:“是穆家堡服饰,这是穆家堡弟子?”
阮子鸿目光一闪,深吸一口气,取下一只新的的火把引燃,朝着少年这边用力掷出,远比洞内红光更加明亮的火光瞬间滑过半个洞穴、深潭。
这短短时间,足够让四人看清楚筏上人影,胸前插着的那把刀柄是那么眼熟,加上体表细密的针尾,纷纷引动了众人的思绪。
这时,空中的火把旋转着落入潭水之中,嗤的一声熄灭了,扔出火把的阮子鸿眼神闪亮,脱口而出:“周小鱼!”
边上的华泽阳与孟又琴面面相觑,不可思议之时顿觉荒唐,他们可记得少年消失在山壁之前的样子,可不就是一把断刀贯胸而出么?真有这么巧?
接着便是难以置信和一丝震惊、奇异之感瞬间涌上众人心头,要知道他们四人虽然不是一路无阻的来到这里,但自忖速度不慢,路上见到的断流、死路不知几何,却不想少年竟能一路顺利的来到这里,还赶在他们之前,看少年身上浮肿程度,怕是早就到了这里了。这一切如何不让“辛苦”赶路的四人觉得荒唐?
柯雅山闻听大姐和阮子鸿的猜测后就有些羞恼,一边跳脚,一边抹泪,还双手叉腰叫嚣道定要让少年好看。同时也提醒了在崖岸边上陷入惊奇的其余三人。
几人商量后,便决定将少年打捞上来,怎么说之前也有那么一点援手之谊,这时遇到虽不能带少年出去,也可以在崖上岸边给少年立个简陋坟茔,至于身上物品,自然是要报答赠送的。
阮子鸿眼神闪烁,心中想着少年身上是否有证实少年真实身份的东西,另外能捞些高等补药也不错。
很快,四人来到崖下潭边,卸下身上多余之物的阮子鸿便率先出发,只几个换气的功夫,踩着怪指礁石来到少年身边,一见真是少年,阮子鸿便虚踩浮木,附身试探。
就在这时,华泽阳也来到此处,阮子鸿伸向少年胸口的手稍微移动,摸向少年的脖子,微弱缓慢的心跳让阮子鸿心中一惊,眼神几番闪烁。
边上的华泽阳跨着浮木,扫了眼少年伤口,询问道:“怎么样?”
阮子鸿见其附身就要出手试探,收回手惊讶道:“还活着!”
华泽阳闻言一愣,飞快地试了一下,微微皱眉时刚好对上了阮子鸿的目光,沉默一下出言道:“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