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右侧之人,则另有一番风姿。内着质地紧密、绣有白底狱字的黑色皂服。外披青底丝绸黑面纱衣制成的罩衣,抱胸而立的双手之上,戴着精皮手套。身后大麾随风轻摆,下摆仿若灵动的燕尾,翩跹于身后,为其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其人面容和蔼,挂着淡淡微笑,仿若春日暖阳,能驱散人心头阴霾,然一双眼睛却仿若幽深得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能够洞彻世间人心的每一丝隐秘与执念。随意伫立,却似渊渟岳峙,周身散发着沉稳如山的气场。腰后别着一长一短两把横刀,刀鞘在日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左侧之人是军部铁甲营癸酉小队队长,一流暗劲高手,万正豪。
右侧之人是六扇门刑部六狱之一不良狱狱丞,一流暗劲高手,徐星。
二人并肩而立,皆缄默不语,只是静静观察着,未曾吐露哪怕只言片语的品评,仿若此番出行竟忘了带上用以言语交流的嘴巴,周遭唯余一片静谧。
于他们身前那片黑色大地彼岸,在相较岩浆天坑更为遥远之处,另有一群将近二十人的队伍正卓然而立,于一处坡顶极目远眺。瞧这些人的服饰行头以及彼此间那充斥着不信任感的间隔,分明是虽聚拢一处,实则各自心怀戒备。
他们正是自山脉无人区方向冲破重重外围防线、长驱直入之人,此刻分别代表着形形色色、规模不一的各方势力,伫立于此冷眼观察着局势变幻。
而来自另外三个方向的众人,心底都跟明镜似的。这些看似一盘散沙的家伙,实则个个都是一流高手,若再算上其中深谙暗劲之奥妙、能于无形中伤人的高手数量,竟在不经意间汇聚成了当下此地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一股力量。
然而,这般由各方拼凑而成、人心不齐的队伍,内部矛盾与猜忌丛生,又何尝不是最为脆弱、一击即溃的一方,稍有不慎,便可能因内讧而土崩瓦解。驱赶这帮人也只是白费功夫,又成不了气候,所以并不被其他三方放在眼中,提高戒备后便任由他们在外窥视。
龙虎门与穆家堡所率的两支队伍中,之前各有一位声名赫赫的一流高手深入天坑下方,展开勘查行动以来,四方在场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如炬,紧紧凝视着那岩浆天坑的出口,满心焦灼地静候着这两位归来复命,只因待彼时,一切都将在那两位高手现身的瞬间,尘埃落定、水落石出。
而下去天坑的这两位,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底部,充满视野的炙热水汽让他们不得不降低速度,寻找绝佳的位置以便能看清下方情况。
可是转来转去,除了脚下的沸水在升腾、上涨,水面下的情况根本无法探查,二人心中有些疑惑,天星坠落能形成熔岩湖本就万中无一,从没听说除了渐渐熄灭外还会往地下钻。
“这沸水还在继续上涨,很快便能将这巨坑之下填满,想来是打通到地下暗河了,这可有些麻烦了。”
两人隔岸相望,不约而同在心头升腾起麻烦的想法,一流高手是能在沸水油锅中避免烫伤,但那是短时间,要是在这里蹦下去怕是将这暗河沸水做成骨汤也毫无收获。
看着逐渐弥漫至脚边的沸水,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至高处,直到二人一退再退,沸水上涨了三尺有余,势头才渐渐遏制,滚烫沸水也不比之前模样,经过暗河不断冲刷,水中温度也在渐渐下降。
二人通过渐渐清澈的水面,见到水底偶尔会裂开一道暗红色伤疤,露出下面的滚烫岩浆,复而快速冷却变回黑痂,如此反复似乎还需要时间才能一睹真容。
但是地下水系的水量非常巨大,岩浆终究抵挡不住刺骨的暗河河水,由外至内缓缓冷却,直到外裹之物彻底变得厚实起来,岩浆再也不能随意撕开岩石进行呼吸了,而这时的岩浆形状只余中心还呈现流质。
随着时间流逝,二人视野越来越清晰,周围温度也越来越低,没了热气阻挡视线,没了沸水在此处阻拦,两位一流只稍微一试,便一头扎下水面,去到水下探查。
水底冷却的岩浆形状大致呈漏斗状,周边无数撕裂开来的黑色岩石给了水流进出的空间,在最下方的湖底处,已经减小到十来丈大小的湖底依旧毫无明显的天星踪迹。
踩在缓慢降低温度的底部岩石上,两位一流试了试布满裂痕非常脆弱的黑色琉璃状岩石,直向下挖了一丈也未见到底部。
二人不得已回到已无热气升腾的水面换气,再次下去简单挖掘,如此三番两次,挖了近十丈便再也挖不动了,那些堆在边上的碎石不住坍塌,让他们无以为继。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他们挖掘时发现岩浆残留物是越来越窄,按照他们预计,未曾露面的天星怕是不超过一丈,甚至更小,这奇怪的情况让二人心中起疑,也有些失望。
毕竟东西越小,他们得到的好处也越少,要是小于一尺,那他们有些难以想象门中的愤怒了,一尺大小的天星,门中早有库藏,劳心费力、死伤无数却换不来足够利益,任谁也都怒火上涌。
二人回到水边岸上,各自催动内力蒸发身上的水珠,对视一眼后便顺着岩壁各自向上攀登,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这山脉是两家付出大代价才从官府手中接过,只那些地缝矿藏怕是难以让门中接受,要是天星无甚价值,怕是只有独占山脉矿藏才能找补了。”
天坑崖壁上,两位一流身影闪动快速攀升,心中升起的念头俱是如此,也明白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两家一流下场争斗已经在所难免了。
二人回到地面后,无视四周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门中一流门心有所感下,如实汇报了下方见闻。
历史上不是没有化为尘土的天星,只是谁也没想到坠落此处的天星不仅巨大,落地动静更是古今少有,竟也有半数可能是一次竹篮打水。
黑色的地面上除了呼啸风声外,只剩下传音中的窃窃私语,场中肃杀之气越发高涨。
两方领头人心底都充满失望,但是事已至此,只有做过一场了,只能先独霸天坑尝试挖掘,但可想而知,失败一方必不甘心,不论挖掘结果如何,一场全面接战已经在所难免,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出现乌龙就好,哪怕只有拳头大小的天星,也能给门中留些颜面。
想到此处,龙虎门、穆家堡的领头长老豁然抬头,四道锐利目光狠狠的在天坑上空碰撞,语气平静又十分默契的同时发出号令。
“杀!!!”
这一字仿若洪钟骤鸣,于天地间轰然炸裂,刹那间,声浪滚滚,四方震荡。
转瞬,一流身后那群身着黄袍、三龙虎的二流弟子们,动作齐整划一,仿若久经操练的军旅之士,他们右手疾探,寒光一闪,随身兵刃已然出鞘。
“锵——”
刹那间,金属碰撞之声汇聚,仿若惊涛拍岸,在众人头顶上空掀起一阵磅礴的音浪,久久不散。
几乎同一时刻,又是一道轰鸣乍起,站在队伍最后方的三流弟子们,虽身着次一等服饰,却也目光灼灼,毫不犹豫地握住刀柄,奋力一拔。
“锵——”
刹那间,刃出寒光,那零零散散的拔剑声,仿若暗夜里的寒星闪烁,虽单薄弱微,却也透着一股决然之气,汇入那已然汹涌的兵器交响之中。
下一瞬,他们脚下碎石炸开,轰鸣四起,道道身影腾空飞掠,留下原地尘烟四起对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