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您……您这是,要走吗?”
梅姨看了看林娅娅手上捧的几叠钞票,再看了看林娅娅的脸,有些疑惑担忧地问道。
林娅娅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淡淡应道:
“嗯。”
“我……我大概,会暂时离开一阵。”
“梅姨,钱你收好了。”
她把钱硬塞到梅管家的怀里,强忍眼泪,转身就往楼上走。
梅姨抱住怀里的七万块钱,看着那道上楼的纤瘦背影,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夫人她看起来好像不开心,小小的身子感觉沉甸甸的有什么心理负担压着。
上楼回到房间。
林娅娅又把锁在保险柜里的那些珠宝首饰都通通拿出来,太多了,她只能铺上一张毯子,拿在床上一件一件的归类。
这些珠宝首饰里,周妈妈送的宝石最多,红的粉的蓝的绿的,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她把周妈妈送的都挑出来,放在一个粉色的宝箱里。
紧接着,她又把周奶奶送的金手镯金项链和翡翠手镯放进那只红丝绒的宝箱里,最后小心翼翼盖好盖子,和粉色宝箱并排放在一起。
剩下的一些就是周家亲戚和朋友送的,每一件她都记得是谁送的,于是贴了小标签,方便以后周妈妈对它们进行处理和辨认。
另外周爸送的大金砖,房产车子商铺,还有周妈赠送的商场股份,周奶奶送的幼儿园珠宝店……
林娅娅把这些全部都归还给周家。
还有就是周时砚给她的一大堆卡,买的各种奢侈品礼物,她一样都没拿,一并放进抽屉里。
在房间里来回忙碌了一个小时,她大概都没发现,虚掩的那扇房门早就推开大半,周时砚穿着奶白色上衣的家居服,就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看了她将近一个小时。
坐车回来的一路上,他还寄予希望,心里筹谋着怎么才能让这小丫头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可现在看来,
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从未见过如此决绝的她,像是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只想远离他,躲避他。
周时砚的喉结上下滚动,艰涩开口: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林娅娅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东西。
“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周时砚大步走进房间,抓住她正在整理东西的手:
“把大家送你的东西一样一样归还的这么清楚,你是打算一辈子都躲着我们,不见我们了么?”
他眼中晦黯一片。
林娅娅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背对着他说道:
“我不想亏欠你们任何人。”
周时砚的心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他绕到林娅娅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对你的感情,不是用这些东西就能衡量的。”
“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说还就能还回来。”
林娅娅的眼眶泛红,事已至此,如今她却只能做个恶人:
“腻了!腻了!我真的腻了!!”
“我求求你放我走,别把你所谓的爱强加在我身上,成为我的负担好吗?”
林娅娅狠心说出这些违背良心的话。
她知道自己如果心软,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负担?
他对她的感情原来都是她的负担。
是负担……
周时砚看着她足足愣住半分钟,才收回那道满眼疑惑的目光,随后自嘲一笑:
“好。”
他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说完,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林娅娅抱紧怀中装着贵重物品的箱子,身子一软,重重跌坐在地板上。强忍的泪便再也控制不住流下来。
-
翌日。
“娅娅,宝贝起床了哟~”
“宝贝,妈妈找地道的厨师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菠萝包,粉果,芋头糕,还有好多好多你爱的,快起来喽~”
谢淑桦轻轻推开门,在门口伸着脑袋,喜盈盈的笑脸亲热地叫林娅娅起床。
林娅娅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在谢淑桦推门叫她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准备去拿行李下楼。
“好,周妈妈。”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将那只行李箱又推到隔断后藏着。
随后下楼。
周振安昨晚见儿媳回来,今天也就特意空闲在家,打算探探这小两口的感情最近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一家人齐聚餐桌前坐下,难得一起吃顿早餐。
“娅娅,多吃点,奶奶看你这两天怎么又瘦了一圈,这小脸变得更小更瘦了。”
“我……我没瘦,奶奶。”她摸了下脸蛋:
“可能是我最近用冷水洗脸,有祛脸上浮肿的效果吧。”
谢淑桦把切好的整块牛排端到她面前,宠溺地道:
“还要不要?妈妈再给你切一块?”
她往常最爱吃牛排了。
一次就得津津有味的吃上三块。
但今早,她没什么胃口:“不用了周妈妈,我吃一块就好了。”
周振安也没落下心疼儿媳的机会:
“娅娅想去什么地方玩啊?”
周董事长还是生来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孩子。
他像哄小朋友的口吻,微笑着,继续温和地问:
“游乐场?海洋世界?还是去国外走走?比如夏威夷,巴厘岛,罗威——”
谢淑桦打断道:“我们不选,我们环球旅游个遍不行啊!是吧娅娅?”
林娅娅木讷的点点头,不敢看对面的周爸周妈,只能埋头叉着荷包蛋吃。
坐在她右手边的周时砚不始终不发言,闷着头,心不在焉的切着盘子里的那根香肠。
“时砚,要不,你带娅娅出国散散心吧?”
谢淑桦建议道:“你俩结婚这么久了,都还没出去度过蜜月呢,趁着这段时间娅娅肚子还没大起来,你们小两口就该出去浪一浪,放松放松。”
周时砚手中的餐刀慢慢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看着谢女士,又看了眼林娅娅。
林娅娅的身体微微一颤,刚想拒绝,周时砚却先开了口:
“公司最近很忙,暂时抽不开身。”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周振安喝着胡萝卜汁的动作一顿:
“你手头工作丢给我,我来负责。”
“其它还有问题吗?”
周时砚又说:“京大我还有教学任务,课程都排好了,不去不行。”
“不去也不是不行。”
谢淑桦一听这话,赶紧拿起手机,给京大校董直接打去电话:
“喂,谢修霖,你是我亲弟吗?”
校董谢修霖满脸疑问号:“怎么的,老姐你想换弟了?”
“你就答是不是?”
“是。”
“你爱你亲外甥不?”
“爱。”
“带他就给他代课。”
“爱——”
谢修霖后知后觉,防不胜防才警觉到被老姐给套路了:
“爱——爱莫能助啊老姐!”
“你儿媳妇儿最近查岗可严了,每天的行踪她都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哪能——”
“每月五千块。”
“你是我亲姐!”谢修霖在电话那头开心的像个孩子:
“芜湖~欧耶!!!我终于有零花钱啦!”
埋头正吃东西,心情跌入谷底的林娅娅:“……?”
周振安:“你太抠了,他毕竟是京大一校之长,还是你亲弟弟,别那么抠,至少得给个五千五吧。”
五千…五…
如果林娅娅没记错的话,周爸周妈让家里阿姨每天去市场采购喂附近小流浪的食物也不止五千……
工作揽走了,京大的假也批了。
周时砚此刻一身轻松,身上的任务被卸得一干二净。
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
“现在可以去了吧?”
谢淑桦和周振安默契十足,异口同声问道。
周时砚看了眼林娅娅,神情凝了一秒,转头又瞥向对面正在树洞里睡懒觉的蛋黄:
“我还要照顾蛋黄,它——”
“大少爷,蛋黄我会给您照顾的!”
身后梅管家抢话道。
紧接着,周围佣人纷纷开口:“我们都会照顾好蛋黄的。”
周时砚:……
“行。”他想了片刻。
反正待会儿就要送小丫头离开周家,这样也正好借着去旅游的幌子,独自找个地方安静一段时间。
看着小两口开车载着大包小包出了庄园,周家人这才算安心了许多。
车子驶出周家大门。
林娅娅透过车窗望着逐渐远去的周家大宅,望着周父周母以及周老夫人那期许的目光,她心里特别不好受,很不是滋味儿。
-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林娅娅坐后排,周时砚坐驾驶位,两人此时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路无言。
“你们……这结婚还没多久,确定要离婚吗?”
工作人员拿着两人的红本本看了看问道。
“离。”林娅娅果断答道。
“确定吗?”工作人员又望着周时砚问。
周时砚见身边小丫头没有半点犹豫,也只能微微点了一下头:
“离。”
工作人员一系列操作下来,递给两人一张单子:
“离婚冷静期有三十天。”
“一个月后你们考虑清楚了,可以再来办理离婚。”
“什么?”
林娅娅眨眨眼睛,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必须把婚离掉,没想到竟然还有离婚冷静期横亘在中间。
林娅娅咬着下唇,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离婚冷静期?
三十天??
这是真的吗?!
这幸福来的也太猝不及防了。
一下子就砸得他脑袋都晕乎乎的。
周时砚有些不可思议的愣了下,然后又向工作人员确认道:
“这离婚冷静期,是必须遵守的规定么?”
工作人员肯定地点点头,“是的,这是国家规定,旨在避免冲动离婚。”
林娅娅握紧拳头,焦虑不安问道:
“姐姐,我们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你能不能放开限权,给我们办理一下离婚啊?”
“小妹妹,我们是正规民政局,开不了后门的。”
“那,那能缩短时间吗?”林娅娅有些迫切道:“哪怕是五天,八天,能不能别等一个月那么久。”
“我真的很需要立刻离婚。”
太久她怕会控制不住局面。
一旦这件丑事曝光,周家和她的名誉就都完了。
“你急也要耐心等待,抱歉,我帮不了你。”
工作人员无奈表示道。
周时砚皱着眉,也问道:“真的就不能立刻帮我们办理吗?我们确实很需要立刻离婚。”
他嘴上这么问,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很遗憾,必须要满一个月。”工作人员道。
闻言,
周时砚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遗憾?
怎么会是遗憾呢!
这简直就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天大的大喜事!
但他还是强忍内心喜悦,紧锁双眉道:
“那不行,你今天不办,我还不走了。”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耍赖皮会这么让人上瘾。
“这位先生,后面还有人排号呢!你这样占着位置,我只能叫保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走,马上就走!”
林娅娅赶紧小快步过去,将周时砚从椅子上用力拽起来:
“走,快走啊。”
“下次注意点态度啊。”
周时砚边告诫工作人员,边不情不愿的被林娅娅拽着往民政厅外走。
就在要出民政厅大门时,周时砚还拽着身体不肯走,被林娅娅一个猛力扯出来。
“周教授,你能不能别闹了?!”
周时砚此时心里正美滋滋的,还没从这个巨大的惊喜中缓过来。
他扯了扯领带,冷峻的脸上一副斯文禁欲:
“林同学,我们已经处于离婚阶段了,我现在只是你老师,麻烦你称呼我用敬语。”
林娅娅:“我——你……”
“行。”
她重新组织语言:“周教授,麻烦您别闹了,注意一下您大学教授的身份。”
说完,她拉起放在门外的行李箱,快步就朝着马路边走去。
周时砚大步跟在后面:“去哪?我送你。”
“周教授,我们是来离婚的,不是来秀恩爱的,所以您不必问我要去哪。”
她招下一辆出租车。
拖着行李箱正要放入后备箱,周时砚抢先一步,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关上后备箱时,他温柔对她说:
“你实在不想和我回周家,那就住学校附近那套公寓,你改的密码我又改回去了。”
“都要离婚了,就要断的干干净净才好,所以我不会再去那里住。”
林娅娅很平静的回道。
这下又换周时砚该着急了:“你肚里还怀着宝宝,需要人照顾,别任性,住那里比住宿舍要方便很多。”
林娅娅抬头和他对视:“我没任性,我是很认真的在拒绝你。”
周时砚:“……”
面对她的决绝,他无话可说。
“对了,有样东西还给你。”
“什么?”
他无所谓的,轻描淡写应了声。
反正把心都丢还给他了,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心痛的了。
林娅娅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丝绒首饰盒,抬手,慢慢的递到周时砚面前:
“我去珠宝店问过,导购员说它很贵,价值连城,所以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
是她的婚戒。
她每天都最最疼惜如命的那枚婚戒。
可现在她却像在丢一个寻常小物件,随意就丢还给了他,半点留恋都没有。
他看着她那副绝情的样子,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