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话让花小岱愣住了:“一个人?”
“是啊,就他一个人。”司机很笃定地回道。
“一个人在这原始森林种花??”
那他一个人是怎么坚持下来把整座山都种满五颜六色的花的?
而且这里交通堵塞,根本不可能运输出去卖。就算是种来卖,这成本可能连一年肥料钱都不够。
除非种花这人脑子有什么大病。
不过,一个人种这整片山头的花,她也不是不能信。
就是可能种整座山的花应该要个三五年的时间。
毕竟人总要吃饭睡觉生病讨生活,或者生活琐碎有什么耽搁吧。
不可能一直待在山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持续就为了种花纯属来感动自己。
肯定是有大病。
浪费钱,浪费时间和精力。
也不知道图什么。
又或者是司机在胡乱编故事,逗她没见过世面。
可接下来司机的话却让她颇为惊讶。
“去年差不多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附近的村民每个月都能看见那个男人背着重重的竹篓上山。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后来才发现,他是在种花。”
“背着竹篓……种满整座山?”花小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可不是嘛。”
司机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道:“最开始他是推着小推车,后来改成肩扛,再后来他就习惯了用背篓背。”
“别人想帮他忙吧,他还不乐意,还凶人家。”
“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过脑子有病归有病,最让人佩服的是,山上每一株花苗不仅都是他亲自扛上山的,而且还是他亲手一株一株栽下的。”
“什么肥料啊,营养土啊,那每次大货车拉到这山脚下起码得好几吨吧!那人能耐的很,全是他一个人一袋一袋硬扛上去的。”
“光这上趟山不拿东西咱都得走上一小时!普通人实在是难以想象他就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扛着那些一百来斤的东西来来回回不知折腾多少趟,竟然坚持了整整一年都没歇过脚。”
“现在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了……”
这山上这个种花的男人……
花小岱心头突然一跳。
她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全身发光的财神爷。
“你是说,他花了一年时间,靠自己一个人,就把这座山种满了花?”
花小岱不确定的再次问问。
“是啊没错啊!就他一个人,一年时间,就把山上那片废土改成了一片花海。你说这人这么执着,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花小岱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这人,简直堪称神人啊!
因为这座山实在太大了,大致估摸,得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吧。
或许面积还要更大些,
所以花小岱才觉得这个人让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他……长什么样?”
会不会和她梦里那个身材壮硕,气场逼人的财神爷长得一样呢?
司机摇摇头:“他经常戴着口罩干活,看不清脸。”
“不过个子很高,听说是个有钱人,这片山都是他家买下来的。”
“那男人见人就轰,很少有人上去过。”
就在这时,睡醒的小男孩揉着眼睛插嘴:“小姨,我们到底要不要去看恐龙啊?”
花小岱回过神来,看了看那条蜿蜒的小路直通高耸的山峰,最终咬咬牙:
“去!”
“不过我们得爬上去才能见到恐龙!”
“我要坐车。”小男孩不肯下来。“我不要走路。”
“恐龙会被车子吓跑的。你再不听话,小姨就把你扔这不管了。”
花小岱付了车款,推开车门下车了。
没会儿,小男孩嘟着嘴,生着闷气,无奈只能下了车。
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矮,沿着那条蜿蜒山路慢慢往上走。
山路崎岖,周围树木郁郁葱葱。
走着走着,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只野兔,小男孩兴奋地追了过去:
“小姨,看有兔子跑了!”
“我们快追上它,就可以烤兔子吃啦!”
小男孩屁颠屁颠就要去树林里追兔子。
花小岱赶紧跟上去:“陈梓霖,你再乱跑,我可真就不管你了……”
追着追着,小男孩不小心被树枝绊倒,膝盖擦破了皮。
“哇”地哭了起来。
花小岱心疼地赶紧上前查看,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吹伤口:“你看,流血了吧!谁让你不听话乱跑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扛着一个大大的有机肥料袋子,经过林子外的那条小路。
男人高大壮硕,那鼓起肌肉的两只胳膊比花小岱大腿根还粗,全身皮肤因常年室外体力劳作的缘故被晒得油光发亮,头发乱蓬蓬的遮住了大半张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跟丛林里求生突然冒出来的野人差不多。
可即便打扮得再潦草,也挡不住侧方看去那张五官冷峻的侧脸,和男人强悍的荷尔蒙气息。
小男孩被吓到了,两只小胖手立马捂住小嘴,眨着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不敢再哭了,只是往花小岱的怀里靠,还悄悄问:
“小姨,这是什么恐龙啊?长得好可怕……”
花小岱心里也虚得很。
这里毕竟是深山老林,一户人家都没有,要是眼前这个男人攻击性强,或者见色起意,那她和外甥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思及此,花小岱只能小声尽量安抚小外甥的情绪:
“怎么会可怕呢?”
“这是……人猿恐龙。”
“一种长得像人,又像猿猴,还像恐龙的人猿恐龙。”
花小岱编出这两句话时,连自己都不信。
那男人似乎听到丛林里窸窸窣窣的有动静,慢慢停下脚步,再缓缓转过头来。
深邃的眼眸扫过那片小树林,就隐约看到了躲在暗处的花小岱和小男孩。
花小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抱紧小外甥,心里祈祷: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然而,男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又扛起袋子继续往前走。
花小岱暂时松了口气,正打算带着小外甥离开,小男孩却突然挣脱她的怀抱,朝着男人跑去,边跑边喊:
“人猿恐龙,等等我!”
“陈梓……”
花小岱大惊失色,赶紧追上去。
就在她快要追到男人身后时,就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小外甥已经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男人停步,扭头,冷漠的扫了一眼小男孩:
“谁允许你们上山来的?”
声音也冰的彻骨。
花小岱听得心里直发毛。
该不会……
该不会是什么激情杀人魔躲在这藏身吧?
可刚才那司机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要真是激情杀人魔,怎么可能在这藏一年都不被警方抓到?
反正不管是谁,还是紧惕一点的好。
定位发给大陆好朋友,戴上口罩和墨镜防止被男人盯上她的美色,再把包里的防狼武器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陈梓霖,走了,别打扰这位大叔干活儿。”
她声音压得很低,噎着喉咙一副大粗嗓门子,故意让这个男人觉得她是芭比金刚,不太好惹。
陈梓霖全然没搭理小姨的话,反而还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那个高大的男人,奶声奶气地问道:
“人猿恐龙,你认识翼龙吗?我想让翼龙带我上天!”
花小岱双手叉腰:“陈梓霖,我数三……”
她还没说出口。
男人就一把将小男孩推进一旁的草丛里,语气冰冷的比年初那场暴雪天还冷:
“山上没什么翼龙,赶紧滚下山,别再来打扰我。”
花小岱见小外甥被推,瞬间怒了,也顾不上害怕,冲上去就和男人理论:
“你这人怎么这样,孩子不懂事你至于这么凶吗?你还推他!”
花小岱赶紧过去把哭兮兮的小外甥扶起来:
“让你离远点儿,你非要上去惹,现在摔一跤,屁股领到教训了吧!”
小男孩小手指着那个男人边哭边骂:“坏恐龙,坏恐龙!!”
男人听着刚才女人那声音,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声音,虽有些口音,但怎么会那么的熟悉?
怎么那么像……不可能。
已经永远都不可能了。
男人又瞬间眉头紧皱,冷冷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让走就走,我不想和你们废话。”
花小岱怀里护着小外甥,大声说:
“我们只是路过,又没碍着你什么事,你又不是这山上的山大王,凭什么让我们走就走。你要是再这么凶,我可就……”可就不客气。
“可就什么?”
周时砚乱蓬蓬的头发下面,那双狠厉的眼睛冷光乍起,表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张脸分明长得还有那么几分斯文英俊,怎么说起话来就凶成这副模样。
“可……可就别怪本小姐,拿钱砸你了!”
花小岱右手丝滑的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这是港币,没见过吧?”
她揣进男人衣兜里:“可别当纸钱给你家祖宗烧喽,这能买东西流通的。”
陈梓霖小短腿跑过来,哭丧着脸:“小姨,那是我的零花钱!”
“小姨是在替你破财免灾。”
陈梓霖:“呜呜呜……”
男人彻底没耐性了,把那一沓钱掏出来砸地上,凶的可怕:
“滚。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这已经是你第二遍让我们滚……好好好,不惹你,不惹你。”
花小岱被他眼神吓得不自觉迈动小腿吓退。
等男人扛着化肥袋子走了,花小岱才长吁一口气。
周时砚扛着有机肥一路往前走,边走他就边在脑子里回忆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
像。
真的有点像。
三个小时后,当花小岱拽着已经走不动路的小外甥气喘吁吁爬到半山腰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这整片山都种满了山茶花,五颜六色的花海沐浴在金色阳光下,让她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小姨!有木屋,是白雪公主的小木屋耶!”
陈梓霖站在花海最高的一块石头上,向花小岱指着不远处一座紫色屋顶的小房子兴奋地大喊。
花小岱顺着陈梓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也满是惊喜。
小木屋?
虽然没找到梦里幻想出来的那座寺庙,有个小木屋也不错。
带的水都喝完了,去找点水补给一下。
不过,那木屋该不会是刚才那个怪人的吧?
不管了,先去看看。
再怪,他们就去讨口水喝而已,应该没那么大脾气吧。
“走!咱去看看。”
她拉着小外甥朝着木屋走去,想进去歇歇脚。
可刚走到木屋前,门突然打开,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就站在门口。
他看到花小岱和陈梓霖,眉头瞬间皱的更厉害了,冷冷的语气也充满威胁:
“怎么又是你们,还没走?”
“信不信。我一刀劈死你们做花肥。”
他握起手上那把锋利的砍柴刀。
花小岱硬着头皮道:“大伯,我们只是想过来讨口水喝,没别的意思,把这杯子灌满了就走,你行行好叭~”
女孩说话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
声音那么像娅娅。
撒起娇来,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是娅娅回来了。
她化作云,被这山顶的风给带回来了。
大概是觉得女孩的声音太过于像他的亡妻。
周时砚不像凶狠的拒绝其他人一样,升起一丝丝的包容度,软下语气来:
“就站这别动,我去拿水。”
说完,啪——!!
他把木门重重关上了。
两人一高一矮手牵着手,对着门板:“……”
包容度也就只是升了那么一点点点……
陈梓霖:“小姨,这只恐龙不会给我们水里下毒吧?”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
花小岱猛地瞪起瞳孔,下一秒,抓紧陈梓霖的小胖爪子:
“跑!”
然后两人疯了似的逃窜跑了。
等周时砚慢条斯理从屋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再把木门打开:“给……”
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神经病。
花小岱玩儿命似的拉着陈梓霖不知跑了多远的路,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那座阴森可怕的小木屋以及那个高大的人猿大叔,才慢慢停下来喘口气。
“小姨,快看!那是……”
陈梓霖突然又害怕地抓住她的衣角,小短腿拼命往她身后躲去。
花小岱的心突然揪紧了。
她身体僵直着,慢慢回过头,就看到在这片花海中央,正安安静静矗立着一座粉白色的墓碑。
那块墓地布置的特别精致,在这隔绝人世的山顶上,却也显得特别的诡异。
花小岱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紧紧攥住小外甥的手,竟鬼使神差朝墓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