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佑上一次见到陆夫人时,还是在三年前的宫宴上,那时云佑的父兄还是朝中重臣。
那时的陆夫人很喜欢云佑,望着云佑的眼神里尽是慈爱,云佑记得,那时陆夫人还想把陆家的传家玉佩送给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今日的陆夫人,望着云佑的眼神里尽是厌恶。
云佑知道,陆夫人对她的所有憎恶,全部来自于陆祤用大好前程,换来她的赦免圣旨。
云佑也知道,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被改变。
听了陆夫人这番话,云佑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她有些困惑。
难道陆祤昨夜离开后,就去找朱高打架了?
可是陆祤为什么要打朱高?
是因为她吗?
云佑虽不知其中始末缘由,但面对陆夫人的无端斥责,云佑不想辩解反驳,只沉默的应下。
云佑低垂着眼睫,一脸恭敬顺从,好似在等着陆夫人铺天盖地的责骂。
陆夫人愠怒的目光落在云佑脸上。
见她不争不辩,如此安静的接受,心里对云佑更添几分厌恶。
面上越是平静的人,通常内里越是动荡。
现在云佑脸上这般沉的住气,就不知这趟回去后,背后会如何同陆祤诉苦。
陆祤的婚事本就是她强行安排的,她此番见云佑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云佑在其中横生枝节。
所以就算她现在很厌烦云佑,即便已经不想与云佑继续交谈下去,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出来的。
陆夫人努力让语气温和一些:
“云佑,有些事你可能不懂,但我作为你的长辈,却是不能不说。”
“三郎是我们护国公府的嫡子,他的正妻,只能世家嫡女。”
“三郎与江宁成婚,并不是因为江宁这个人,而是因为江宁有内阁大臣嫡女的身份。”
“我知道你与三郎情投意合,我也应允了三郎,待他成婚后,就把你接进护国公府里,给他做个良妾。”
“这已经是你能得到的最大体面,正妻的位置,你就莫要再妄想了。”
纵使云佑知道陆夫人说的都对,可最后一句话,着实深深刺痛了云佑。
这世上,哪有不想嫁给心爱之人做正妻的女子?
可陆夫人告诫她要安心做个妾室。
一股厌烦的情绪,骤然从云佑心底升腾起来。
云佑知道陆夫人正在努力装着心平气和,可她亦是如此。
心口强烈的憋闷感,令云佑感到恶心想吐。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可云佑清楚,倘若她现在不给陆夫人吃一颗定心丸,陆夫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云佑的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茶盏上,她缓缓深呼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着平常语调:
“民女谨遵国公夫人的教诲,一切任凭国公夫人做主,国公夫人请放心,民女断然不会有丝毫越矩的妄念。”
陆夫人并没有因为云佑几句承诺就安下心来,她嘴角依旧挂着浅笑,可说出的话,却是一把穿心利剑:
“你能这样想,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等你进了护国公府,我自会命人去岭南打点,让你父兄的日子过的好一些。”
云佑心口猛然一沉,藏在宽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陆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可以让她父兄过的好一些,自然也能让她父兄过的差一些。
好与不好,皆在陆夫人一念之间。
所以云佑必须乖乖听话。
云佑虽然没有看向陆夫人,可满脑子都是陆夫人尖刻的嘴脸。
那副嘴脸令云佑恶心想吐的感受愈发强烈,云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可云佑终究不想因为她的言行,而连累到在岭南受苦的父兄,她只好恳切的回了句:
“陆祤和江宁本就是天作之合,国公夫人定能如愿。”
陆夫人这才满意的道了句:
“如此便甚好,你可以走了。”
云佑一走出望月楼,那股恶心想吐的不适感,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她沿着街道刚慢步走了几十步,就瞧见前面的马车里下来一个熟人,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云佑有些惊喜的开了口:
“顾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顾启向云佑走过来,笑容温煦:
“我去你的住处寻你,听西荷说,你被陆夫人请到望月楼喝茶,我就来了此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