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佑深呼吸一口气,抬起眼睫向陆祤看去。
却只看见陆祤大步离去的背影。
陆祤离开时的步伐潇洒肆意,丝毫没有停顿一瞬的形迹。
云佑的目光停留在陆祤消失的地方,只感到心口拥堵的难以呼吸。
她缓缓蜷缩起身子,紧紧握住手边的被角,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实。
云佑躲进被子里,这才任由眼泪放肆的流淌出来。
云佑母亲去世的早,她是家中唯一的女眷,她的父兄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捧着怕飞了、含着怕化了。
云佑在父兄的庇护下长大,无拘无束、肆意洒脱,从不知苦难为何,身边也都是恭维示好之人。
她从前不知被冷落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直到遭遇家世变故之时,她一夜之间饱受冷言冷语,曾经的亲密好友对她轻侮羞辱、避她如蛇蝎。
她那时才明白,彼时的陆祤对她是真的极好。
于是在那个缠绵缱绻的夜晚,她决定此生非陆祤不嫁。
接下来的几日,陆祤都没有再过来。
一晃眼,到了岭南商队送消息到京城的日子。
从前都是怀远与商队管事联络,再把消息传给云佑,可是云佑上次已经同怀远说过,今后不用怀远帮她做事了。
所以今日与商队管事联络之事,云佑得自己去。
云佑穿了件粗布束袖的寻常百姓布衣,刚迈出院门,就瞧见顾启的马车从巷口缓缓驶来。
马车在院子大门一丈外停下。
云佑望着从马车里下来的顾启,笑着问:
“顾二哥,今日没有去太府寺上值吗?”
顾启的视线在云佑的衣着上一晃,不答反问:
“你怎么是这副打扮?”
云佑与顾启一同往院子里走:
“我正准备出门采买,这样的穿着不容易招人眼。”
云佑和顾启进了屋子,两人临窗而坐,顾启将袖袋里的书信递给云佑:
“我派去岭南的人昨天夜里才回来,他们说伯父和大哥都挺好的。”
“这封书信是伯父和大哥写给你的,我知道你很惦记他们,所以抽空给你送过来,你快打开看看吧。”
云佑眉眼间的急切藏不住,接过书信迫不及待的认真看起来。
书信是云佑的父兄亲笔所写,内容是一些家常话,说他们在岭南生活的挺好,让云佑不要担心,叮嘱云佑要照顾好自己。
虽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可云佑捧在手里却似人间至宝。
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父兄,不知他们变成了何种模样?有没有变得很瘦?
听说岭南四季的太阳都很毒辣,不知在烈阳下干活的父兄,有没有被晒的很黑?
父兄虽是武将,可到底是吃着精细米粮长大的,不知岭南那边的食物能不能吃的习惯?
云佑太想念她的父兄了。
岭南有专门关押流放犯人的城镇,但岭南商队的管事并不能时常出入那里,所以三年来,云佑只与父兄写过三次书信。
看完父兄的书信,云佑对他们的想念之情难以平复,拿着书信沉默不语。
顾启没有打扰云佑,给她倒了一盏茶水,安静的等着云佑平缓心情。
过了好半晌,云佑才轻声道了句:
“有劳顾二哥为我跑一趟。”
顾启温声安慰道:
“伯父和大哥一定不想看到你难过。”
他打开手边的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盘精致的糕点:
“我听说食味居出了几样新式的糕点,京中的女娘们都排队去买,我特意给你买了一些来,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若是其中有你喜欢的,你就告诉我,我下次就知道买哪一种口味了。”
云佑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有些惊诧。
食味居新出的糕点真有名气,陆祤知道女娘们喜欢,顾启竟也知道。
云佑随手拿起一块就小尝一口。
甜而不腻,咀嚼中有一股果香萦绕在口齿间,味道确实不错。
沉郁的心情瞬间被美味治愈些许。
云佑望着顾启笑了:
“难怪这些糕点这么有名气,味道清新特别,我挺喜欢。”
顾启笑的温煦:
“既然你喜欢,我下次多买一些送来。”
两人言笑晏晏,不胜欢喜。
没人察觉到陆祤正倚在门框边,幽暗的目光落在那盘糕点上,晦暗不明的眼神里,让人看不出藏着怎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