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川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差劲,今日因为第三次拒绝去公司上班,被他家老爷子赶出来了。
原想着去名下房产躲躲,结果每一栋楼下都有老爷子安排的人等着他。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资助的别墅,拉着行李箱徒步走过来,相当疲惫,江大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原想着随便找一间住,结果连着三间,要不就是屋内有烟的气味,要不就是衣服扔的满天飞,还有一间屋内甚至飘着一股劣质茉莉香水味!
江时川忍不了,黑着脸打开最后一扇门,终于发现了一间合他心意的。
屋内干净清新,衣服也整整齐齐的挂在柜子里,沙发背上只搭着一件蓝色薄外套,门口一侧的鞋架上摆着两双白色的鞋和一双黑色皮鞋。
江时川目光满意的逡巡四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要鸠占鹊巢,把这间屋子的主人,赶到别处住去。
反正这是他赞助的房子,谁敢不听他的。
但是话放出去那么久,对面的人都没有答应的意思,只余下水滴自发梢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江时川低啧了一声,蹙眉看向祁玉,“听不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
男生音色清冷,长得倒是秀气,似乎是刚洗完澡,额上的头发全都湿漉漉的向后撩着,露出精致的眉眼,他的眉色淡淡的,眸色也浅,像是某种极稀少又极昂贵的宝石,皮肤在室内的光线下都能白得发亮,松垮的灰色浴袍倒是叫他裹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副禁欲好学生样。
江时川对祁玉这张脸还算满意,至少看起来舒服,五官柔和,也不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江时川的目光在祁玉浑身上下扫了个来回,最后总结,白白净净,通透漂亮——阳光干净是他身上最突出的气质。
祁玉瞥了一眼扔在沙发旁的大号行李箱,浅眸看向江时川,平静道,“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江时川听清了,只是有些诧异祁玉敢拒绝他,于是眯着眼又问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不同意。”祁玉还是那副表情,音色淡淡,像平静湖面一样一点波澜都没有。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拒绝。”
“猜到了。”祁玉回答道。
“然后呢?”
“然后我不同意。”
他这副平静的模样瞬间点燃了本就窝藏怒火的江时川,他搭在茶几上的脚狠狠踹开那方小桌,语气激烈又狠厉,“你、不、同、意?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吧?这是我的房子!我!我江时川,买下来的、房子!我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你有权力跟我说不么?老子让你滚出去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你tmd还敢拒绝?”
祁玉也皱了皱眉,一半是因为茶几被踹开时发出的刺耳声音,一半是因为江时川毫不客气的对他大吼大叫。
祁玉觉得自己对江时川这种人的包容度还挺高的,居然能压下想第一时间挥拳揍他的冲动。
“茶几挪回原位,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祁玉低声道,“这栋房子的确是你买下的没错,但是你已经公证转让给了公司,现在它是公司名下的房子,你已经没有让我离开这里的权力了。”
“如果你需要一间屋子,可以给陈风哥打电话,他会给你安排地方住,现在,请你离开。”祁玉抬手指了指门,“出去。”
江时川抬眸盯着祁玉看,他眸色暗沉,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至少目前看来,怒意更占主要部分,只是消停了片刻,江时川就猛的站起了身,祁玉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一步跨到他面前了。
江时川一手把住祁玉指着门的右手手腕,长眉下压,一副极度不悦的表情,“你想威胁我?做过公证又怎样,公司都是我养起来的,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公司管不了我,陈风更是,你以为我会听陈风的话?”
“闻忆是吧?”江时川嗤笑一声,“明天我就叫你滚出KEY你信不信?”
祁玉把手腕从江时川热得发烫的手掌里挣脱出来,眼尾挂着一丝冷意,低声道,“那你等我彻底滚出这里了再来征用这间房吧,现在,请你出去。”
江时川深吸一口气,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想他从小到大,哪有敢和他这么对着干超过一句话的。
见江时川没有动作,祁玉木着一张脸,俯身拉住他的行李箱,准备扔出去。
“你要干什么......”江时川伸手去拦,祁玉抬起胳膊挡着他伸过来的手,江时川登时瞪向祁玉,“你tm别找事儿啊!别以为你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就不敢揍你了。”
拖鞋踩在地板上留了一串水渍,江时川的鞋覆盖在水渍上,和祁玉一前一后姿态别扭的纠缠着,两人俱是抬眸盯着对方,一个似万年寒冰想要冻死人,一个似烈焰熔浆想要烧死人,双方都不肯让步。
江时川身材颀长,肩膀宽厚,虽穿着一件宽松卫衣,但仍能隐约看到藏在衣服之下那臂膀的肌肉,光看手臂就比祁玉大了一圈,可想而知其臂力惊人,他猛的从祁玉手中夺下行李箱,力道之大,抻得祁玉向前微微弯腰。
祁玉本身也是个犟种,抬手再次扣住行李箱要一举扔出去。
“你别不知好歹。”江时川皱着眉,咬牙切齿的道,“松手。”
“松手可以,你拉着它出去。”祁玉冷声道。
“痴心妄想。”江时川肃着一张俊脸,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要转身,一时不察,被脚下水渍滑了一下,要朝地上摔去。
情急之下,江时川连忙松了箱子转而扯住祁玉的衣服,倒下的时候把祁玉的衣服扒了一半。
眼前一晃而过的莹润肩头白的发光,“嘭——”的一声,行李箱和江时川的后脑勺一起砸在地面上,发出不同程度的闷响。
江时川蹙眉嘶了一声,这一下摔的结实,他觉得头嗡嗡作响,顿时撩起眼皮要兴师问罪,却发现祁玉露着大半胸膛的单膝跪在一旁。
他目光匆匆一瞥,只见一抹粉红茱萸,比桃花盛开前的花骨朵还要嫩上几分,鼻尖仿佛还能闻到一些若有似无的馥郁香气,似乎是沐浴露的味道。
江时川鼻子微微耸了耸,察觉到耳朵好像烧了起来,有些发烫,他赶紧撇开视线,低哑的嗓音沉沉的骂了一句:草......
江时川这才发觉祁玉人很清瘦,锁骨处两弯凹陷清晰可见,他脖子纤细,小巧喉结滚动的时候莫名......
......莫名性感。
祁玉冷着脸把衣服拉上,把胸前又裹紧了几分,这下连锁骨都看不到了,一番折腾下来,他对江时川的印象扣了不知多少分,反正大抵是可以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那种最低分值。
江时川移开目光,支起身子坐起来,语气还是不算多柔善,“你这屋哪儿来的水,摔死老子了。”
祁玉瞥了一眼自己踩出来的一串脚印,抿了抿唇,可能是自知理亏,祁玉弯腰把倒了的行李箱提起来,顺便送出了门外。
江时川沉着脸,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祁玉把他的箱子扔门口,一股无名火令他胸腔都跟着暴躁了起来。
祁玉转身靠在门口一侧的墙上,目光淡淡的看着江时川,意思很明确,要他赶紧跟着行李箱一起出去。
江时川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慢慢走到祁玉身边,在安静的房间内,他靠近的脚步声很清晰。
祁玉冷着脸垂眸,不想看见江时川那张隐含怒气的脸。
只是一瞬间,祁玉感觉到一股推力,他还没保持好平衡,房门就被关上了。
落锁的声音和刚才江时川的脚步声一样清晰。
他,被关在门外了。
江时川得意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既然喜欢我的行李,那你就和它去过夜好了。”
祁玉阴着脸,清澈的嗓音里像是淬了冰渣,“你别太过分了。”
里面的人却答非所问,“晚安。今夜本少不吃饭,不用叫人送餐了。”
祁玉脸色铁青,低声问,【系统,我要是一脚把门踹开,算崩人设吗?】
【崩不崩人设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会崩清白。】
祁玉这想起来自己只披了一件浴袍,胯下空荡荡......幸亏这件浴袍很长,一直盖过了他的小腿肚,否则他一定毫无安全感。
祁玉的手机还放在床头充电,他没办法打开门,更没办法联系上教练叫他回来给自己送备用钥匙。
怒骂拍门这种没品的事他也不会做。
仰天长叹一口气,祁玉靠在了门口,只能等着在训练室挨训的几个队友回来。
现在是初秋,太阳一落山,温度就低了下来,幸亏别墅内供暖充足,否则祁玉应当会冻死在走廊上。
祁玉换了个站姿,后背靠在墙上,发梢上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滴落,甚至已是半干的状态,究竟等了多久祁玉无从得知。
挺到现在全凭他的自我安慰以及对江时川以后追不到老婆的诅咒。
电梯终于重新启动了,下行至一楼,又上升至三楼。
电梯门打开,被教练训过一顿的三人有些颓丧,还是d呦先发现站在走廊上的祁玉的,他惊讶又感动的问,“忆队,你是在等我们吗?”
d呦从电梯里像个炮弹一样冲了出来,双臂张开抱住祁玉,“忆队,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可是你等我们为什么还带着行李箱啊?”
Rand和流云也走了过来,同样意外的问,“是啊队长,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你该不会是嫌我们太菜,打算离队了吧?”
祁玉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缓缓垂下了眼皮,他面皮薄,被d呦误会成大善人了,耳根都红了起来,低声解释道,“不是,是我房间被反锁了。”
“嗯?”d呦觉得祁玉在开玩笑,“你人就在这里,它怎么反锁啊?”
一提起这个祁玉就头疼,他抬手把挡眼的发丝向后捋了一下,“事情有些复杂,待会儿我再解释,你手机借我用用,我得和教练联系一下。”
“噢,好的。”d呦把手机递给闻忆,虽然他知道以忆队这样的性子,多半是不会撒谎的,可架不住他好奇,于是伸手推了推门,还真的被反锁了。
祁玉给陈风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要求他把备用钥匙拿来一把。
陈风连连应下,表示马上就来。
祁玉把手机还给d呦,低声道,“谢谢。”
祁玉垂眼的时候,d呦只能看见他鸦羽般的睫毛,他一直都知道忆队长得很帅,但近距离瞧一眼,才发现实在是有点惊为天人,五官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精致无比的漂亮。
d呦离祁玉太近了,还能闻见从祁玉身上飘来的清香,再垂眸,能看见浴袍掩盖着的白皙细颈,他脸一红,痴痴的看了祁玉的脸一会儿,“不、不用谢。太客气了队长。”
祁玉朝他微微一笑,“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收拾休息吧。”
d呦支吾了两声,“没事,今天也不是特别累......”
Rand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蹙眉道,“谁刚才在半路上还在吐槽训练太累了的?”
d呦连忙小声接过话头,“是流云,反正不是我......”
流云好脾气的接下了这口锅,看向祁玉问道,“队长,我在这里陪你等教练吧?”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收拾一番休息吧,要不然过会儿该到点下楼吃饭了。”
“好吧。”Rand点点头,“那队长有事喊我一声我就出来了。”
“嗯。”
d呦也一步三回头的回到房间门口,问道,“队长,你要不然来我房间坐一会儿吧?”
“不了。”祁玉摇摇头,“教练马上就来了,我等一会儿就行。”
“好吧。”
流云也只好歇了邀请祁玉来自己房间的心思,朝祁玉打了声招呼,“那队长,我先回去了。”
“嗯。”
陈风来得很快,估计连五分钟都没有就赶过来了,他面色有些焦急,跑到祁玉面前问道,“怎么回事?是有粉丝偷偷进来了还是谁?电话里没听明白,要不要报警?”
“不用报警。”祁玉摇摇头,“里面的人是江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