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蘅之看了眼桌上的银票,“你跟我来。”
沈虞晚眼中一喜,她刚刚提及,也不确定裴蘅之会答应,毕竟卷宗的重要性,沈虞晚很清楚,尤其是当年沈家的卷宗已经被密封,是大理寺的最重级机密!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沈虞晚连忙站起身跟在裴蘅之身后。
两人进了院子,隔壁房间传来赵文兰的哭声,沈虞晚看了裴蘅之一眼。
裴蘅之道:“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沈虞晚眼睛一亮,之前虽说跟裴蘅之说好了,她可以过来看赵文兰,但没有跟主人家商量好,加上上次对沈虞晚也带来了惊吓,沈虞晚还真没有主动要求。
如今裴蘅之主动提及,沈虞晚觉得面前的他似乎都变得和善了不少。
两人进了书房,裴蘅之将卷宗拿出交给沈虞晚。
沈虞晚便坐在桌边,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看。
里面写着沈家有多少人,死状如何,和一些当日发现的模糊不清的线索,沈虞晚看得仔细,不敢忽略任何一个字。
经历了上次跟赵文兰相处的情绪失控,她如今也镇定了很多,尽管心里仍然晦涩又震跳悲伤,却强压下这种情绪。
她必须要冷静,才能给沈家人一个清白公道!
沈虞晚看完卷宗,已经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抬头却发现日光刺眼,原来她已经从清晨看到了正午。
卷宗上面写了每个人的惨状,便是连嫌疑人都记录了下来,还有消失的赵文兰。
除了赵文兰,上面还提到了沈家的一个幸存者,门房王叔。
然而,最后卷宗的后面,是无疾而终。
便被大理寺封存了!
沈虞晚仍记得当初听说沈家灭门惨案被封存时,气愤的内心,然而她别无选择,更无法替沈家人申冤报仇!
沈虞晚记得王叔这个人,小时候的王叔已经五十多岁,王叔只是一个称呼,是父亲从小叫到大的,后面大家都这样叫他。
王叔见到她总是很和蔼地笑,和父母的关系都不错,听闻年轻时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后面岁数大了,才开始做门房给沈家看门。
王叔将一辈子都奉献给沈家,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虞晚竟十分怀念。
书房已经没有了裴蘅之的身影,想必裴蘅之是有事先去忙,沈虞晚便去了隔壁关着赵文兰的屋子。
如今沈虞晚看见赵文兰,心情十分复杂。
她本该是痛恨赵文兰的,因为这些年包括前世死前,她都将赵文兰当成背叛沈家的叛徒和仇人。
可上次见过赵文兰,让沈虞晚发现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不过,她并非完全信任赵文兰的话。
赵文兰现在是清醒的,早晨她在哭,沈虞晚不知道她哭什么。
而如今,她坐在桌边喝茶。
想来,赵文兰对那日见到沈虞晚的事情也印象深刻,这两日对此也消化不少,看向沈虞晚的目光是复杂悲戚,并未惊讶。
“大小姐。”
沈虞晚瞧见她清醒,便坐到了她对面,“这是什么?”
沈虞晚凑近,才闻见了赵文兰喝的并不是普通茶叶,弥漫着奇怪的味道,有些药味。
“是裴大人给我送来的能镇定的茶,我只要察觉自己要失控,便喝上一杯,就会好很多,大小姐这些年过得好吗?张家有没有欺负你?”
沈虞晚沉默片刻才问:“你还记得王叔吗?”
赵文兰一愣,并未因为沈虞晚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还生气,她苦笑一声,陷入回忆。
“记得,他是沈家家仆,家中子女妻子都在府中做工,岁数大了原本该回到家中,由子女照顾,可他一生都奉献在沈家,于是便求了老爷在门房看门,大家都很敬重他,也很照顾他。”
赵文兰回想起多年前在沈家幸福的日子,便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来。
而自打沈家被灭门后,赵文兰虽然活了下来,却不如死了,她日日活在痛苦煎熬中,还日日被那晚的血腥所折磨。
沈虞晚说:“他可能还活着。”
赵文兰一愣,随即摇摇头,“大小姐,这不可能的。当年的黑衣人是破门而入,王叔不可能没有察觉,他若察觉了出来看,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才对。”
沈虞晚觉得赵文兰说的没错,当初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卷宗上确确实实写着王叔不知所踪。
他很可能还活着。
赵文兰说:“就算他还活着,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按照岁数他都要七十岁,能活到七十岁的老人不多,经历了那样大的变故,家里人都死光了,还能活到七十岁的老人更是极少。”
沈虞晚原本升起的希望,便这样被打碎了一半。
“大小姐,你上次问我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我上次没能给你答复,我这次告诉你。”
赵文兰想起来,便觉得浑身发抖,脑子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疼痛,可她不想要沈虞晚失望,因此疯狂地去想当时发生的事情,回想那些让她痛苦的细节。
“当时,那些黑衣人并没有暴露他们的身份,我也问了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没说,却是一口流利的京腔,所以我觉得,他们或许不是为了沈家的财富去的,大有可能是为了皇孙去的。
“而且,为首的一个个衣服布料极好,似乎非富即贵,沈家下人都没有那么好的料子。我记得我差点不小心扑倒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十分憎恶向后躲了一步,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摆,极其丝滑。”
赵文兰道:“我记得,他们没有露脸,却个个在刀上有黑色的饕鬄标记,饕鬄那么难画难雕刻的巨物,就一个个的刻在为首的几个人的刀上。”
赵文兰说到这里,已经脸色发白,沈虞晚看出她状态不对赶紧道:
“赵妈妈既然回想起来很痛苦,便不要想了,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我就好。”
沈虞晚这一声赵妈妈,让赵文兰的眼眶都红了。
她没想到,再次重逢沈虞晚不怪她,竟还愿意称她一声妈妈。
赵文兰道:“小姐不怪我就好,当初我没能跟夫人一起死,已经心里万般愧疚,当初的事情也有我的错,若非那些黑衣人找到我家中,我没有处理好,他们又怎么坚定地杀去沈家……”
赵文兰说到这里,状态已经非常不对了,她开始捂住自己的脑袋,满脸痛苦。
沈虞晚知道自己该劝的,可她对赵文兰这些年的心结,也并非能轻易地散去。
而且,事实有待查证。
沈虞晚推门离开,本想跟洛掌柜说一声,就离开听雨阁,却被洛掌柜拦住了。
“主子就在后院,沈小姐若要走,不如自己去跟主子说一声。”
沈虞晚一愣,裴蘅之还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