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少年瞅准时机，从禾生背后猛地一推，禾生猝不及防，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一头撞在书架的木棱上，额头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汩汩渗出，洇红了他的鬓发。
“哥！”禾叶见状，双目圆睁，愤怒的吼声在书肆中炸响。他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牛犊，身形矫健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胖少年的衣领，紧握的拳头如雨点般迅猛地砸向对方的脸。
韩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出声，忙不迭地朝身后挥舞着手臂，两个衣着齐整的小厮立刻如恶犬般扑了出来。他们利落地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干力气活。
“大胆！竟敢对陆公子动手！”其中一个小厮眼尖手快，瞬间欺身上前，一把抓住禾叶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拽。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厮抬起脚，狠狠地踹在禾叶的背上。
禾叶闷哼一声，可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依旧死死揪着胖少年的衣领，眼神中透露出凶狠的光芒，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崽，毫无惧色。
韩祯瞧着禾叶被小厮制住，眼底闪过阴狠，龇牙咧嘴地扑上来想补几脚。
哪料禾叶猛地一拧身，膝盖狠狠撞向他的胫骨。
韩祯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小腿在满地书卷间翻滚，腰间绣着玉兰花的香囊“啪嗒“甩落，金线流苏瞬间沾满墨渍灰尘。
他疼得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却仍咬牙切齿地嘶吼：“反了！给我往死里打！”
韩祯身后的世家子弟们脸色骤变，纷纷朝心腹奴仆使眼色。
转眼间四五个小厮撸起袖口冲来，厚底皂靴碾过散落的书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几张洒金薛涛笺被踩得支离破碎。
“休得欺人太甚！“禾生的友人怒喝着抄起竹制书匣，狠狠砸向最近的小厮......
一时间书肆乱做一团，墨香混着粗重的喘息在空气中弥漫。
文渊阁的小厮蜷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被飞溅的典籍擦过耳畔，惊得连退三步。
掌柜李鹤年急得直跺脚，冲着小厮拼命使眼色：“还愣着作甚！快去......快去报官！“他抓起算盘就要往混战人群里砸，又怕误伤典籍，急得额头青筋直跳。
就在众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铜锣声。几个官差手持水火棍大步跨进书肆，高声呵斥：“住手！何人在此闹事！”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停手，脸上带着惊慌与不甘。
韩祯很快恢复了镇定，整了整歪斜的衣领，傲慢地说道：“我乃工部尚书之子韩祯，不过是教训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书生，官爷莫要多管闲事。”
为首的捕头眉头一皱，目光在满地狼藉与众人狼狈的模样间扫过，沉声道：“不管是谁，在城内滋事斗殴，都得跟我们走一趟。”
禾生刚要开口辩解，却见韩祯的小厮快步上前，对着捕头耳语几句。捕头脸色微变，看向韩祯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但还是秉公说道：“既然如此，诸位都随我去衙门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此时，禾叶突然喊道：“官爷，是他们先出言侮辱，还动手打人！我们不过是自卫！”他举起被扯破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几个平日与禾生交好的同窗也纷纷站出来作证，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韩祯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好啊，那就去衙门理论，我倒要看看，谁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说着，他甩了甩衣袖，率先往门外走去，几个小厮急忙跟上。禾生等人对视一眼，也在官差的示意下，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外走。
文渊阁外，寒风卷起地上的碎纸，李鹤年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吩咐伙计：“快些收拾，先把损毁的书籍登记造册，我一会儿交给东家处置。”
而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这场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
京兆府衙内，堂鼓声响彻云霄，惊飞了屋檐上的几只麻雀。随着一声威严的“升堂”，府尹陈正明身着官袍，缓步走上公堂，惊堂木重重一拍，“堂下何人？为何在此闹事？”
韩祯整了整衣袍，抬手行辑手礼，姿态优雅却难掩傲慢，“大人，学生乃工部尚书之子韩祯。今日在文渊阁书肆，这几个穷酸书生不知天高地厚，对学生恶语相向，还动手打人，学生不过是稍加教训，以正风气。”说着，他偷偷瞥了一眼禾生兄弟，眼中满是得意。
禾生不顾额头还在渗血，急切地向前跪爬半步，“大人明鉴！是韩祯等人先在书肆出言侮辱，嘲讽我兄弟出身寒门，不配读书。那胖少年故意撞倒书架，损毁典籍，韩祯更是用脚踩住书籍，羞辱于我。我弟弟禾叶见我受伤，才一时冲动还手，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自卫罢了！”
禾叶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臂，声音带着愤怒与委屈，“大人，您看这伤，还有我哥头上的伤口，都是他们下的狠手！在场还有许多同窗可以作证！”
几个与禾生交好的同窗纷纷点头，齐声表示禾生所言句句属实。
陈正明眉头紧皱，目光在双方身上来回扫视，“韩祯，可有此事？”
韩祯心中一紧，但很快恢复镇定，嗤笑道：“大人，他们不过是想狡辩脱罪。我韩祯身为世家子弟，怎会做此等事？倒是他们，平日里嫉妒我等，今日借机生事罢了。”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厮立刻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
片刻功夫，一名捕头疾步而入，附在师爷耳畔低声言语。
师爷微微颔首，轻咳一声，“大人，韩公子乃工部尚书之子，平日里知书达理，想来不会说谎。倒是这几个书生，出身低微，难免行事冲动。”
陈正明听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文渊阁掌柜李鹤年急匆匆赶来，手中抱着几本损毁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