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是没有撤退这个概念的,它们要么踏平一座城市,要么被彻底剿灭。
象城的胜利完全是人命堆出来的。
虞芫都不敢想王铁牛到底杀了多少只异兽。
那道冰柱在胜利后化作了冰墙,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使他一直竭尽所能的保护着象城。
虞芫很钦佩他,并决定让他在封锁期好好休息。
所以后来她就没再主动去找过王铁牛了,对待象城的巡逻任务她也更用心了。
柳叶青没有跟她分配到同一个队伍,葛番倒是跟她在一块。
三缺一的局面让葛番陷入了哀伤,但新队友的健谈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三人一队沿着城墙转上一圈就算一次巡逻,虽然出发时间和到达时间都有严格要求,但前后都有其他的三人小队。
总的来说是个不容易出事的安排。
所以大部分的三人小队气氛都还不错。
葛番在和新队友聊白上衣除了配黑裤子还能配什么的时候,虞芫打着手电筒在墙外扫来扫去。
军用手电筒的照明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上次她被别人无意间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她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太阳。
手电被挪开后,她好几秒眼前都是黑的。
她怀疑军用手电的照明能力还能再上几个层次,但为了防止伤到他人视网膜,才只按照这个程度制造。
人类有时候会很贪玩。
前面小队中有一个拿着手电来追逐虞芫的光,两大团白晃晃的圆形灯光在黑夜中跑来跑去,一会儿重叠一会儿相交。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城墙上同样在巡逻的军官吼道:“在干什么呢!”
两人同时收手,两个大圆盘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检查墙外情况。
好在军官见他俩收手,也就没再多说了。
黑夜之中,虞芫根本看不清跟她玩圆盘追逐战的那位战士是谁,对方想必也是如此。
两个陌生人,在黑咕隆咚的夜里突生默契玩了个小游戏,这让虞芫禁不住想笑,她觉得这样的夜晚有种美好的味道。
……哪天从燕城离开了,象城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封锁期一个月的时候,他们换到了傍晚的班次,葛番跟新队友都有些聊累了。
这个巡逻任务比他们在驻军点时的任务还要枯燥。
城墙上的风景一成不变,他们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城墙上走十五圈,哪块砖凸起来哪块砖凹下去他们用脚都走熟了。
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呼出气的热气会瞬间化作白雾。
虞芫见葛番无聊,便提议跟他玩诗词接龙。
葛番欣然应允。
俩人磕磕绊绊从“采菊东篱下”接到“松风吹解带”,主要靠的是统统的内存。
她本来还以为葛番愿意玩这个是有底气,没想到他基本就是现场编,然后被统统拆穿,虞芫一个人接头又接尾。
但两人死撑着就是不肯从诗词降格为成语。
然后新队友也加入了进来。
好嘛,三个人一块自取其辱。
“病树前头万木春”终于让葛番接到了“春风吹又生”,虞芫还没夸上他一句,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就响了。
虞芫迷茫地探头看向城墙外,分明什么也没有。
正在巡逻的各个小队都围在了墙垛边上往外四处探看,现在天色还不算晚,天边还有残光,不必他们打开手电筒。
城外还是一样的未清理完的废墟、重建了一半的楼、到处都贴着封锁条的路。
再远些就是黄色的土、半凋零的树。
什么异样也没有。
警报声为什么会响?
他们这边的人都有些乱了,有人在问是谁拉响了警报,很多人跑动着去检查是哪个按键被人按了。
有些隐隐约约不清晰的声音从另一面传过来。
在混乱的问询和刺耳的警鸣声中含糊得跟瞌睡中听到的呓语一样。
……含糊的。
……偶有字节的。
……语意明显了的。
声量逐渐变响,嘈杂之中无数个短句重复着同一个意思。
如同海浪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异兽袭击!!”
“异兽袭击!!!”
所有人跑起来向传声过来的地方冲过去。
那是城墙的另一边,是他们还没有巡逻到的地方,一块坍塌的楼房底下涌出来无数个拳头大小的异兽幼体。
一只成年异兽利用吸附力极强的触手攀到到城墙上,一位战士腰间绑着安全绳从城墙上跃下去,用刀斩断了它的触角。
它噗通坠落下去,但肢体还在扭动着。
虞芫看出来那位战士是个老手,他如果把异兽杀了,那底下密密麻麻刚孵化出来的幼体正好就有了食物。
“怎么会有成年体!”
“不止这一处,那边也有异兽啊!”
场面开始紧张起来。
异兽危机总是从小到大的,他们只要有一丝不慎,那底下如蛆虫一般跳动的幼体异兽就会迅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
正确的步骤应该是先火烧幼年体,再杀成年异兽。
但这一次是大规模孵化,一大团的幼年体从高处看来就跟跳蚤一样,数量之密集让人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虞芫甚至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头皮发麻,一位短发的战士头发直接根根竖起。
那座坍塌的楼房因为重量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清理,敲碎后搬运反而容易将卵壳埋在尘土里,所以军部只组织了几次火烧。
但大概是倾斜的楼房提供了太多的死角,卵壳在多次火烧之后还有存活。
并且在这一天爆发了。
一只异兽在废墟上产卵后攀爬到了高处,而后对准了一排裸露的钢筋平摊开自己的躯体,像块薄饼一样坠下去被刺穿了。
密密麻麻的幼年体朝它涌去。
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异兽是有智的。
火烧的速度敌不过异兽孵化的速度。
这一次异兽危机无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