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章无法删除,所以先用废稿填充,晚点会补充番外内容,本章暂不用看
一架精致的轿子停在空旷的荒野里,帷幕被风吹得飘起,露出一截暗红色衣摆和一双白底绣纹的鞋。
似乎被帷幕突然掀起给惊到了,那双脚往里缩了一下,鞋子的主人连忙扑下来将帷幕压好。
他穿着一身并不张扬的红衣,衣裳繁复华丽,像是个新郎官。
此时正瑟瑟发抖地用白皙的手指抓着轻薄的帷幕,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含着莫大的恐惧,惊恐得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如此做派,倒像个被强抢了的小娘子。
花篱咬着唇,心底的惊惧几乎要淌出来流成泪,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太怕了。
抬着他来到这里的轿夫都没把他平稳放下就跑了,生怕慢了一步就被这山上的妖怪抓了去。
身为京都人,花篱幼时就被奶娘用野淮山上的故事恐吓着睡觉。
野淮山上有个大妖怪,从前朝时候就居住于此,每隔数年便要献祭一位容貌俊俏的世家公子供其饱腹。
否则这大妖怪就要散布瘟疟,降下流火,造出一片横尸遍野,民不聊生来。
今年二月初,野淮山上突然弥漫着灰雾,远远看来,重云如盖,像是大雨将至。
京都有声望的世家皆是人心惶惶,就怕是妖怪作乱,要献祭自家子弟入山。
花篱本是国公府的三少爷,性情温和容貌清隽,虽还未到议亲的年纪,却不知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春闺梦。
如今却偏偏要献给妖怪果腹。
此时不知多少人在替他哭。
但花篱却是哭不出来的,他躲在轿子里,像只待宰的小兽一样惊惧的警惕四周。
他隐隐听到有风声刮过,呜呜的像是鬼哭。
突然有一股力朝轿子袭来,狂风骤雨般打过来,将花篱吓得慌忙后退,背靠着轿壁发抖。
他几乎将下唇咬破了,含着泪把脑袋埋在臂膀下,低声求道:“放过我,放过我……”
很快一切声响都停了,荒野又恢复了平静。
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在旷野中出现,她面容冷漠朝着轿子一步步走近。
花篱听到她衣料摩擦的声音逐渐靠近,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他。
花篱已然是吓得眼泪啪嗒往下掉,喉咙里却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只冰凉的手将他的脑袋从臂弯里抬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对他湿漉的泪痕很感兴趣,指腹擦了擦他脸上泪渍。
来人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像是老虎,像是妖物,就是不似人。
她似乎对这个凡人的莫名到来感到疑惑,皱着眉捏着他的脸,将他打量了一番。
花篱被她一双金瞳盯着,根本吐不出一句顺畅的话来,只能缩着身子牙齿都打抖。
这个人是被抛弃了吗?
肆无荒早就看到那几个人抬着轿子到这里,然后扔下他就跑了的场景。
她很少与凡人打交道,并不是他们把他扔在这是为了什么。
肆无荒摸了摸他脸上的水痕,指腹一路蹭到他眼角去,就见他很是惊恐地闭了眼,鸦黑的睫毛颤啊颤。
同时泪水不住从眼里渗出,打湿了他的睫毛。
“睁眼。”
妖怪如此命令道,花篱不敢不从,只能颤巍巍将眼睛睁开。
泪珠挂在长翘的睫毛上,眼眶通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肆无荒蹭掉了他眼睫上的泪水,饶有兴趣的举到自己眼前观察,等看够了又伸出舌头舔了下。
咸的。
肆无荒很有兴趣地围着他转了半圈,最终停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凑近看他。
“你哭什么?”
她并不会落泪,也不知道凡人落泪都是为了什么。
“别……”
花篱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声音微弱到他自己都快听不清了,那双紧盯着他的金瞳,让他恐惧到不敢呼吸。
但就算如此,出于对生的渴望,他仍然很吃力的想要说完一整句哀求的话。
“别吃我,求你……”
肆无荒兴致盎然地瞅着他,发现这个被抛弃的人类有着一张相当好看的脸,皮肤也又嫩又滑,嘴巴上渗出的血液也有很新鲜的味道。
她凑近了他身上嗅了嗅,只觉有股难言的香气,像是檀木散发出的味道,又像是长在枝头的白花香。
肆无荒的金瞳闪了闪,道:“你闻起来好香。”
听到这句话,花篱都快吓昏过去了,他尽力把自己缩得很小,露出一个难看又勉强的笑容来。
“不,不香的,我不好吃……”
肆无荒见他怕,也不再说什么香不香的了,她被他身上精美的衣裳吸引了注意力。
暗红色的,层层叠叠,绣着漂亮复杂的花纹。
肆无荒伸手去摸他袖子上一圈滚金边,只觉新奇。
她抬起他的袖子,凑到鼻间轻嗅,又是一股檀木般的香气。
她闻得欢喜,稍稍露出点笑容,眼眸却仍然平平淡淡,弯也不弯。
她这般模样,从旁看来倒像是她扯着花篱的袖子放到唇边轻吻了下。
花篱被她的举动惊住,眼泪也不掉了,傻愣愣的看着她颇为暧昧的举止。
直到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他才回过神将袖子扯回来,脸颊两边浮出些红晕。
虽说对方是妖怪,但他自小习得严苛礼教,不近女身,不许举止轻浮,更不容得外女殷勤。
“如此,不可……于……于礼不合……”
肆无荒不懂什么礼不礼的,她伸手就去摸花篱的脸,眼睛颇亮的看着他白里透粉的脸。
“好看。”
她按住花篱的手,凑到他脖颈处嗅了嗅,又闻到了那股混合着檀木的花香,同时从他唇上还传来一点香甜的血腥味。
肆无荒满意的赞叹,“好香。”
花篱整个人都梗住了。
伴随着妖怪口中吐出的热气,他感觉自己胳臂上寒毛竖起,脸上红晕瞬间煞白,惊惧感又重新爬满全身。
肆无荒不管他的浑身僵硬,只顾着往他身上嗅,一声又一声赞他,“好香,好香……”
等闻够了,肆无荒就慢慢从他身上退开,眼睛盯着他那张僵硬的脸。
“你是谁,这么香到这里来做什么?”
花篱动作僵硬又缓慢地伏地朝她行礼,身子战栗不已,两只伸出袖子的白皙手指更是抖得不行。
“我……我是花篱,平国公府的……三公子。”
“也是您……是您此次的夫婿。”
简单的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微弱难闻,若非心志撑着,花篱早就不知要在惊恐之下露出多少丑态了。
献给河神的少女要做新娘,献给山神的童女也要做新娘。
那么献给野淮山妖怪的世家公子,便也要有个好听的名头,才好送他上路。
花篱一直发着颤。
他是见过的,幼年时候,常来他家玩耍的哥哥穿着红衣被送上野淮山。
等轿子再送回家时,就只剩溅到内壁上已干涸的血迹和一只残留些许筋肉的手臂。
哥哥的母亲只一眼就哭着昏过去了,他的母亲则抱着被吓得号啕大哭的他发抖。
全城的人都不敢再提那位做了新郎官的世家公子的名。
只怕今日过后,他花篱的名字也要成为城中又一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