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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信最后还是虞芫自己原创了。

她没有长篇大论,就简单回了一句话。

等我去见你。

王铁牛应该是从把信件送出来开始就在忐忑掐表,估算她收到信没有,拆开了没有,看到哪一行字了。

然后紧张地等待她的反应。

她信息一发出去,对面三十秒之内就回了个欣喜若狂的狗狗表情。

然后统统就告诉她,刚刚有一笔亲密值入账,现在她可以攒第四次抽卡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简单粗暴反而更有成效。

连续两天没去见褚然,终于到了约定期之后的日子,她又可以去骚扰褚然了,暂停的亲密值又可以有涨动了。

虞芫脚步都轻快。

佣人告诉她家主在花房。

虞芫走了很长一段路,几乎都快走出褚家的地境了,花房前方有个水阁,四面开窗,风吹过时会将二楼窗边的青纱卷到窗外。

她觉得这个地方风景也蛮好,褚然要找地方舒缓心情,选水阁还能少走两步路。

穿过一条栽满花树的小道,在路的尽头她才看到一间雅致的木房,门是大开着的,里头跟水阁一样垂了纱帘。

这不是养花的暖房,是供人观赏景色,稍作歇息的小屋,造型精致但占地很小,褚家的姑娘们会喜欢到这里来喝茶。

小屋门窗外的景色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虽然屋里也处处摆着花草,是古典与闲适结合得很好的房子,但窗外自然的景色总比框在瓶子里的要宜人。

虞芫进门见了褚然,就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选在水阁休息了。

快要初春了,他还穿得像寒冬腊月。

水阁到处透风,他身子骨不行。

褚然难得是坐着的,见到虞芫进来,还为她添了杯茶。

也是让褚家主亲手为她斟上茶了。

啧啧,待遇上涨了。

虞芫坐到他对面,这次距离很近,只隔着一张放在榻上的小方桌。

她端起杯子饮了一口。

跟她喝燕去晚的茶一样,只能喝出来贵,好喝,非要让她做点评的话,她只能说出个唇齿留香。

好在不管是燕去晚还是褚然,他们都没有问一句“味道如何”的习惯。

“家主这几天有好些了吗?”

她也想开场跟褚然说点别的,但他看起来总是一身病气,最近又还多了几分疲倦。

褚瑈给他开的安神药估计是没起什么作用。

“劳小友牵挂,我身体较前几日有些起色了。”

“哦是吗。”

他总是很会说这种体面的假话。

虞芫直接拆穿他道:“但我看你气色比前几天还差呢。”

“你这几天加起来一共睡了多久?”

褚然稍想了下,答道:“每天总有六七个小时。”

虞芫的读心术一日卡用完了,不然她现在就能看看撒谎的光影是怎样的。

“我说的是睡着,不是躺着的时间。”

虞芫都想拿个镜子让他自己看看他脸色有多白了,天天吃好喝好,又不用像前段时间一样殚心竭虑处理内乱,怎么会有越养越活不长的感觉。

“看来我不能跟家主再做交易了,只不过两天没见面,家主就又消瘦了。”

褚然饮茶不语。

虞芫笑看着他,道:“虽然你不承认,但你夜里确实需要人陪着才睡得着,对吗。”

“你每夜都在做噩梦。”

她像是在说一个秘密,越到句尾越是轻声,但语气很笃定。

褚然其实很想看看她的颜色。

她像云彩一样善变。

时而是口无遮拦的狂徒,时而是手段得当的聪明人,有时又会像现在这样,目光柔和地坐在他对面。

不是狂徒,不是聪明人,是个用自己的魅力撩拨他的年轻人。

褚然点点头,答道:“小友说得对。”

“自那日之后的每一晚,我都不能安眠。”

他承认了倒是很出乎虞芫的意料,她还以为他会死鸭子嘴硬到底。

“为什么?”

虞芫疑惑:“家主见了血害怕,还是太伤心了走不出来?”

褚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褚尚茵是必死的,他们二人已到了无法休止的状态,哪怕这一次他们彼此存活下来,再过几年杀局依旧会重演。

他是明白的。

但他没想让褚尚茵死在褚家。

倒不如说他一直下意识的设法逃开这样的结局。

褚尚茵只要不逼宫到褚家本宅,那总还有份表兄弟的情义笼在二人身上,他还能不杀褚尚茵。

褚尚茵对他亦如此。

在褚家本宅之外,不管结局谁胜谁负,另一个人都会有活命的机会。

他知道两人已是不死不休,但他还是想赌。

就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患者,倾家荡产的想为自己续命,只求一个可能。

但他和褚尚茵的对峙出了纰漏。

他们都没想到真会有人明知是死局,竟然还不后撤,他既没有她把柄,也没有许她高官厚禄。

仅仅因为职责,她没投降,也没独自逃走。

褚尚茵的人杀红了眼,他再按原计划进行,两人都要死在枪下。

本是拿来同褚家人联系的手环,只能先用来发送坐标。

这个故事太长,不是伤心或不伤心能解释得清楚的,他的青年时期与褚尚茵的前半生都在这座老宅里。

他要告诉虞芫为什么睡不着,那就要剖开他自己。

而这与比赤身裸体更让人惶恐。

“……那晚死了太多的人,的确是吓煞我了。”

“家主怕血?”

“我是个文职,怎么会不怕。”

他说得言之凿凿,虞芫笑一下。

“你杀人拿手环的时候怎么不怕血了?”

褚然抬眼看她。

“家主好奇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用刀的手法太差了,我给你防身的那把刀被你崩了个口子。”

“我的刀质量很好,你到底怎么用的?”

褚然笑了下,歉意道:“我竟没有发现损坏了小友的刀,着实抱歉,我会赔偿小友的。”

虞芫也不想跟他纠结用刀的问题,他说怕血就怕血吧,权力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很正常。

“小友喜欢什么样的刀剑?”

虞芫无所谓道:“还我把差不多的就行。”

她三十三把刀,高矮胖瘦都有,除了斩鲸刀她近战常用,其余的都带了点随机的意思。

远程对刀没有那么挑剔,让褚家自由发挥吧,反正褚家也不可能给她差东西。

虞芫把榻上方桌挪走,而后靠近褚然背对着他坐下来,道:“比起赔偿我的刀,更重要的是家主该履行对我的补偿了。”

“来给我按摩吧。”

褚·养尊处优·然:“……”

他不会。

虞芫头发不算长,恰恰能挨到肩膀,她微低下头,把头发全部撩到一侧。

“从肩膀开始。”

她又催了一遍,褚然犹豫着将手搭在她肩上,稍使了些力气,清晰感受到她肩骨的形状。

他按照记忆中佣人的手法,试探着按了几下。

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他替她按肩时衣料摩擦的细声,褚然从没做过帮人按摩的事,动作生疏不说,气氛也有些古怪。

好像他的身份被剥离了。

无论她想要什么珠宝、饰品、即使是一座新的更大的银矿。

他都能毫不犹豫答应。

因为他拥有比她口中所要的更多的财富。

但让他亲手做一件小事,她想要的就是确实的歉意和补偿了。

褚然越按越觉得别扭,他揉按她肩膀的每一下力道,似乎有了补偿之外的意思。

肩膀不算什么隐私地带,但也不是谁都能碰的,关系不够亲近会变成一种冒犯,而她低着头,似乎是放松的样子。

好像一只蝎子用尾钩轻蛰了他一下。

他知道蝎子有毒,他要受疼痛红肿之苦。

但一切都还未发生,他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被刺了一下。

似乎只是他太敏感了。

褚然沉默地在她肩上轻揉轻按,虞芫侧着抬眼看了他一下,“家主你没吃饭吗?”

……

褚然默默加了力道。

肩膀的酸痛可算是舒服了,虞芫往里爬了一点,直接就趴下了,“到按腰了。”

她用手臂枕着自己,腰身微微下陷,褚然伸手在她后背试探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按,于是收回了手。

“我病体虚弱,使不上力气,不如换人来为小友按腰?”

虞芫侧着脑袋瞥他,“是你给我补偿还是别人给我补偿,不接受道歉外包哈。”

褚然又想叹气了。

“按得不好,小友可莫怪。”

虞芫主要是为了戏弄他,她要真找人按摩,怎么也挑不到褚然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业余人士。

他按压的力道就跟猫在她背上踩奶一样,只不过是只有点重量的大猫。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但按得好和不好只是舒服程度高低的问题,按了就是比不按舒服的。

虞芫被按得都想睡个回笼觉了。

这张卧榻并没有太宽,她趴得不够里,褚然想俯低身子不止要弯腰,还要挪出去一点,单腿跪在沿边的位置,另一条腿踩在地上。

莫说峤城了,即使是在外界,褚然也没有为人膝盖跪地的时候。

虞芫欣赏着他大腿的线条和膝盖弯曲产生的褶皱,趴着不肯往里挪动了。

她觉得大腿是人身上被低估了的位置,它分明离重心最近,最不常见光,肉多且圆润,将裤腿撑得鼓起来,跟待拆开的礼物一样。

大腿控的数量居然这么少,这不合理。

“有多少人追求过你?”

褚然按压的动作一顿,他就知道和她待在一块,她总要问出点难回答的问题。

“小友太关心我的私事了。”

“我好奇呀,家主风姿过人,我想知道我有多少对手。”

褚然做事是很认真的,他只有刚才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按压的节奏又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回答。

于是虞芫自己猜道:“十个?”

褚然无奈:“我身边没有人,小友不必猜了。”

“没有人和没有人追求是两回事,家主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虞芫笑道:“是因为人数太多了,说出来怕我不信?”

褚然也笑了下,道:“是因为没有,怕小友笑话。”

从低处抬眼看他笑容,感觉与往常不太一样。

他眼眸里的温和更清晰,嘴角扬起,眉目低垂,和蔼的感觉更甚,好像过年时会带小孩出去买烟花的那种长辈。

虞芫几乎要感叹于他的风韵了。

“怎么会没有?”

她衷心叹道:“家主明明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用词怪异,语句轻浮。

褚然把手收回来,似笑非笑看着她,并不接话。

“好好,我不说了,还没按完呢,家主继续吧。”虞芫察言观色的能力上线。

“够了吧,小友对一个病人不能要求太多。”

虞芫瞪大眼睛,“你道歉的诚意呢?”

“刚刚用完了。”

说罢褚然就起身到一边坐着去了。

虞芫不满地爬起来,早知道就等他多按会儿再逗他了,现在再让他继续按摩是不可能了。

她溜达到他旁边,还是要跟他靠着坐。

“家主既然不按了,那我就要继续说了。”

调戏和按摩,她总要挑一个吧,总不能没了熊掌又没了鱼。

“……你喝两口茶吧。”

褚然为她斟茶,递给她。

虞芫一饮而尽,对他要她少说话的意思假装没听懂,“家主总不相信我的话,那你用读心术看我一眼吧,我对你可没有撒过谎。”

褚然有些头疼地扶额。

“我并不是不信任小友,只是不明白小友到底要做什么。”

虞芫不可置信道:“我做的不够明显吗?”

“我对你见色起意,在追求你呀。”

褚然的叹息压在喉咙底下,他就是不习惯虞芫这样的性格。

每一句话都真,但每一句话都让他头疼。

他没有要接受一个人陪着身边的打算,况且她还是燕城人,燕城军部对她很看重,他让她暂调已经费了番力气。

要将她留在身边,只会更麻烦。

“小友,我已经拒绝过了。”

虞芫凝视着他,真诚地问他道:“你一点也不考虑喜欢我吗?”

“……小友不要为难我。”

他仍是拒绝。

虞芫遗憾地收回视线,道:“好吧。”

而后屋内安静下来,虞芫没有再跟他搭话,但也没有离场,她陪褚然在花房待了一个上午。

亲密值停在了五十九。

但虞芫不是很着急,褚然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撩到手的人,她后续有的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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