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和苏辞说说笑笑从外头进来,赵松阳听到苏辞的声音,立马放下书册探出头来,脆生生地问,“是大娘子来了吗?”
“是啊,大娘子来看你了,阳儿。”三夫人先一步接话,领着苏辞走到赵松阳面前,微笑问苏辞,“苏辞你看,阳儿是不是气色都比从前好了,脸上肉嘟嘟的。”
苏辞半俯下身,仔细观察一番,认真地点点头,“是,是比以前好多了,小眼睛都亮了。”
赵松阳这是第一次清醒状态下瞧清苏辞,苏辞浓眉大眼,肤如凝脂,长的很好看,美若天仙也不足以形容她的貌美。
她的眼睛妩媚动人,却又温柔似水,亮闪闪的眼眸浩渺如大海,赵松阳这样瞧着她,总觉得她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悲悯众人的怜爱之心。
苏辞望着他的时候,眼里没有嫌弃,没有瞧不起,没有漠视,更没有高高在上,她像看一个正常人一样看着他。
她温柔的眼里,有关心,有喜悦,还有一丝大概对小孩子才有的宠溺在里头。
赵松阳默默在心里想了很久很久,想过很多感谢的措辞,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苏辞。
可真到了这一天,心中千言万语,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苏辞,眼尾泪光闪烁,他费了好大劲儿才阻止它们落下来。
父亲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他是赵家子孙,生来就要保家卫国,怎么能轻易流泪。
眼尾的泪光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却还是被苏辞敏锐捕捉到。
她不知赵松阳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轻轻摸摸他额前的碎发,笑眯眯地扫眼他手里的书,问他,“在看什么书呀,我屋里也有很多有趣儿的闲书,你若喜欢,我带来给你看。”
苏辞的话轻轻柔柔,像天上洁白的云,风一吹就散落在心底各处。
赵松阳拿出手中看了一半的厚厚一本书册,娇娇怯怯回答,“是《固国论》,兄长前几日带给我的,让我打发时间。”
“你喜欢吗?”苏辞问他。
赵松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很喜欢,只是书中许多道理晦涩难懂,我只能粗略浏览,看不懂其中深意,恐怕枉费兄长一片好心。”
苏辞并不这样认为,她安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走的路,也没有白读的书,你现在读的每一个字,看的每一本书,在将来都会变成无形的明灯,指引你前行。”
不过苏辞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觉得你这本书太难懂了,小孩子就该看小孩子该看的书。”
“我那有许多地理杂记,等会我让人给你送来,如今你不便行万里路,那便让眼睛替你先行,等到日后,你亲自去走走瞧瞧。”
“好,”赵松阳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大娘子。”
苏辞微笑点点头,“日后叫我嫂嫂便可,唤我大娘子,倒显得我们生分了。”
“不行不行,”三夫人忙拒绝,“你待我们好,我们都记着,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在这大家族里,规矩不能废。”
“好,”苏辞没有反驳,“随你们高兴。”
苏辞接着说明来意,“先生明日便来府中教学,是原先南山书院的杜先生,为人博学多才,谦和有度,教学严谨,桃李满天下,我也是托裴大娘子的福,才能请他前来。”
苏辞微笑看着三夫人,“我想着,阳儿身子渐渐好了,状态也不错,你看他还喜欢看书,不如就跟着择儿一同学习,你觉得呢?”
“当然好呀!我当然愿意。”三夫人喜不自胜,眼泪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就流下来,苏辞刚说第一句话,她就猜到了苏辞的来意。
她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苏辞事事都在为她们考虑,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做这么许多事情的。
“愿意是好事,你怎么还哭了呢。”苏辞笑眯眯地打趣她,“快擦擦眼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瞧着你这不假。”
三夫人被她这么一逗,乐得笑出来,“我是激动,苏辞,你不知道,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和阳儿都……”
三夫人泪眼汪汪,嘟着嘴说不出话,“总之,苏辞,谢谢你,谢谢你帮助阳儿,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想要,只管拿去。”
“说什么胡话,”苏辞笑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啊,好好照顾自己,长命百岁,等着阳儿日后好好孝敬你。”
三夫人瞥眼拿书挡住脸的赵松阳,破涕为笑,“好好好,我等着他长大。”
赵松阳不敢开口,他怕他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他从前是腿瘫了,可是脑子没有,那些人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己会变成厉鬼,将欺压在他身上所有的嘲讽一点一点讨回来。
当然,他也清楚地记得苏辞对他的好,记得苏辞像菩萨一样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给他希望,让他茁壮成长。
就像母亲说的,他这条命,以后就是苏辞的了。
只要苏辞想要,他二话不说,自愿奉上。
从三夫人院子回来,苏辞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吩咐秋黛,“秋黛,你待会将库房里的书挑挑拣拣,选几册地理游记给赵松阳送去。”
“好。”秋黛爽快应下,但神色却没有那么愉快。
苏辞瞥她一眼,秋黛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兵,她太熟悉了,秋黛明显状态不对。
于是她等秋黛给她净手后才问,“怎么了?”
秋黛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祁颂那边的事,没办成。”
苏辞并不在意,“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没办成便没办成,算他运气好。”
秋黛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运气好不好还不一定呢,赵将军今日一早亲自去荣亲王府捉人。”
“听王府里的下人说,荣亲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亲自动手将祁颂打了一顿,几乎是拿鞭子将他赶出了门,还特别嘱咐赵将军,不必对祁颂手下留情。”
“嗯?”苏辞倒是没想到这出,问她,“所以,赵晏清亲自将祁颂抓去军营了?”
秋黛点点头,“正是,小姐不知,现在新兵入营,正是吃苦的时候。”
“如今祁颂被丢进去,军营里的人可不管他是哪家王侯公子,再加上全上京都在传,祁颂是因为空口污蔑你,才被荣亲王惩处,只怕到了军营,更有的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