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鹤衣也是陪了她好久,直到本该要睡觉的时间见她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这就让原本对此一直心存疑惑的朝鹤衣彻底意识到了倪梅裳的不对劲。为了防止她会将身体熬坏,他所面对的少女在经他眼中略过一瞬寒芒后倪梅裳只感一阵困意来袭,下一秒便睡了过去。
不久,倪梅裳开始进入梦乡。
而朝鹤衣在见到倪梅裳的梦境逐渐形成的那一刻也随之入梦。
梦境的开始是一片灰暗,天上地下皆漂浮着无尽苍茫的黑气。
朝鹤衣缓步行于此处,周边皆是废墟,以及地上堆满了无数残骸,仿佛经历了一场来自上古的战争。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厮杀声。朝鹤衣便朝声源望去,担心倪梅裳此前会在其中,瞬间驭光而去。
当朝鹤衣赶到现场,这里也较前面他所处的地方清晰些许,至少可见光明。原本还在浴血奋战的这些人随着上空一阵墨华涌现皆停止了厮杀,朝鹤衣也不由看向了上空,蔓延的墨华逐渐铺过天际,形成了一条大道,那里,现有十九位黑衣人降临于此,又随大道的尽头而行,直到他看到了一名玄衣女子,在他们行至半途时她则位前与之一同。
彼时风起云涌,携风卷动她华美的衣袂与墨发,脚下荡漾着无边的黑色波纹,身后则悬浮了一道墨莲法印,周边墨焰流动,她为王,更似魔神降世一般震撼着世人的眼球。
朝鹤衣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皆是身披斗篷,头戴面具,看起来神秘莫测,强大而又危险。
即便如此,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倪梅裳。所有人皆因玄衣女子的到来而心生畏惧,不敢乱动,仅有朝鹤衣穿梭于其中,不住寻找。
女子位于上处,神情淡漠,俯瞰神魔,那一刻,她看到了穿行于人海中的他。或许是他的不同引她又多看了一眼。
她在想,那个人不怕她?
难不成……
玄衣女子缓缓抬眸,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残忍无情的微笑。后在抬手的那一刻手中燃起了一道业火,随之朝上空一抛瞬间化成一道莲印。
下处的人们见此情景皆是一阵脊背发凉。要开始了,也不知这次的倒霉蛋是谁?
幽花引是持魅圣女专门用来追击所要刺杀的对象。
自神界覆灭,他们便作为俘虏与极渊众恶囚禁于此,每过一段时间持魅圣女就会来此随机挑选一人,并以一个极残忍的方式杀掉。
五万年前,极北归墟的寒流最终冲破禁制奔涌而来,神界同北天归墟接壤,此次破境神界最先受到殃及。
神主太栖曰也因当年抵御寒流入侵而身负重伤,最终被魔族有机可乘,于四万年前死在极渊朝烬的亡灵海。
每每想起这令人悲痛的过往,他们能做的只有无尽的惋惜,但也依旧心存信念。
作为那个曾在神族独大的辉煌岁月中遗留下来的神子,若死,便是解脱,若依旧存活,他们相信,诸神未散,终有一天,那些被埋藏于雪下的众神将会冲破层层禁制,迎来复生。
与此同时,还在人海里寻找着少女身影的朝鹤衣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带有毁灭性的力量,仿佛正在向他逼近。
那一刻他停止了步伐,所有人目光则随着幽花引之中墨华陨落的方向而去,直至临近才得知此次的目标。
然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面对着将会被捅成筛子的朝鹤衣,可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第一轮的击杀竟被那个人完全躲过了。
他是谁?
连同持魅圣女等人都惊讶不止。不过这幽花引共有十九轮的击杀,并且越是最后就越是难过,每次前来,她会以这种形式杀人,一则圣印能精准追踪里面持最高修为的人并进行击杀,二则能通过每一轮的测试从而看出一个人的实力。
虽然只是第一轮,不足为奇,可这样的实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她身边修为最高的下属也只能撑到第五轮。
持魅圣女稍稍稳住了心绪,她倒想看看那个人能撑到第几轮。
第二轮击杀紧随而来,朝鹤衣冷冷的朝上处看了一眼,此时他心里很是不愉,面对这一牵制,若不尽快解决,只怕到时候他在找上倪梅裳的时候又会看到与昨日那般惨不忍睹的画面。
虽说第二轮也被轻松化解,但朝鹤衣却发现了,这一轮的难度要比上一轮难上一些。
此后的第三、第四轮应付起来他开始变得有些吃力,他试图想过摧毁那道圣印,可谈何容易?他连最基本的击杀都难以应付。
所有人都为此震惊,但也为此后的一轮击杀感到提心吊胆。
在邪气衍生的领域他们无法分辨他的身份,但看衣装应是他们神族一员。
随着他所处的地面嵌入其中的数支连成花状的莲刃消散后也将迎来下一场。朝鹤衣看着漫天袭来的墨华,现置于幽花引制成的一小片境域里,朝鹤衣出不去,也无法召唤武器。
即便袭来的莲刃坚不可摧,却也同样摧毁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极寒所形成的这片凝冰。
前几次大多是闪躲,这一次他想彻底反击。
因为有一个人还在等着被他找到。
第五轮墨华穿行半途中,朝鹤衣经一抬手,在彻骨的极寒不断凌虐这片境域的同时,至他手下、周边皆浮现数道极寒的光剑,锋芒且刺骨。
为首的持魅圣女见境域里遍布生寒,凝霜而上,竟将他们的视线阻隔了。
持魅圣女为此眉头紧蹙,这一刻,她更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境域里,朝鹤衣则操控起数道光剑往上前去抵御,在与莲刃一番对峙下荡漾出一波又一波强大的气流。
外面的众人只感地面一阵剧烈晃动,覆满寒霜的境域竟隐隐出现了一些细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境域外层的裂痕处皆穿出一道道尖利的长冰,这回要换做圣印被捅成筛子了吗?
持魅圣女等人皆一脸凝重,乍一看圣印的变化,第十二轮结束,现轮到第十三轮,它还在准备,说明里面的人没死!
持魅圣女一脸阴鸷的微微眯起双眼,这幽花引乃是暗度圣君处墨的一颗眼珠,其中蕴含了无尽的力量,十九层是极限,他竟撑到了第十二层。
看着这座众恶的牢笼正以光速不断蔓延开来的霜雪覆盖,连同外处衍生的极寒也在不断凌虐境域的外层。
此前,朝鹤衣已是重伤倒地,而周边的地面上全是嵌满了数之不尽的冰剑,它们本是寒流涌动,在与莲刃的一番对峙下最终陨落,后归于死寂。
第十三轮……
朝鹤衣极虚弱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是浮现昨日倪梅裳被万冰穿体的惨烈画面。
这是梦境,可他却痛的好真实。
他无法想象昨日她被穿体的那一刻所承受的痛苦。
无数墨华再次以光速坠落,这一次,死亡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朝鹤衣极虚弱的看向了他的一只手,仿佛此时正有一只手正在抓住他,用着祈求的语气说:“不要走,好吗……”
朝鹤衣轻轻回了一个字:“好。”
死亡一直在劝他赶紧放弃抵抗,可他的牵挂还在,这便是他活下去的执念。
终是未等到第十四轮击杀,因为,幽花引在第十三轮的时候随外部疯长的万冰穿透其中,致使圣印爆裂,就此作废。
在场众恶,连同持魅圣女等人皆被圣印爆裂时产生的强大气流所击伤,以及承受着那些直入云霄的万冰所滋生的极寒不断凌虐。
位处万冰之中,朝鹤衣正奄奄一息的静静躺在那里,却始终没有选择闭眼,即使他现在很困很困,但他知道,这一睡可能很难再醒过来了。
他此刻的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看到正有一人在朝他走来,后止于他面前。
她说:“阁下的实力倒真让本尊刮目相看,三万年了,本尊也许久未碰到过拥此实力之人,但阁下可曾想过成王败寇,如今在本尊的领域里便不会有翻身的可能。”
“以你这般实力杀了属实可惜,但留下却是威胁,可即便如此,你也为冲破这层禁制牺牲了不少,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这般不甘臣服死亡。”
朝鹤衣极艰难的起身,然后扶住一旁的冰凝才得以稳住身子。
他伤的很严重,好不狼狈,面上却始终平静,淡漠依旧,又难掩他与生的高贵姿态。
就像是……
持魅圣女缓缓垂下双眸,暗淡中似陷入一场回忆。
我生于神族霸权的时代,对于当时的制度,所有生于暗区的魔族都被列入下等族群的名单里,他们将永远困于黑暗。无尽的深渊,幽冷的海域危险无处不在,强者为尊才是生存之道,后者永远也体会不到前者当时经历过的艰苦岁月,生于黑暗的我们也同样渴望光明,只是,神权至上,对于他们来说生于暗区的他们理应永远留在深渊,所以一直受到压制,一些同族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世间不止黑夜,还有白天。
我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魔族生性嗜血,以狩猎天族为主,可天族受神族庇护等同于切断了魔族一切生命的延续,为生存,魔族在很长一段时间时常上演一场同类相残,弱者最先沦为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