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遮蔽了天日,废墟之上,一轮灰白色的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
一辆高级红旗轿车停在了21号营地的门前,一名身穿西装、气质卓然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正是华国驻索扎里共和国的大使,刘盛景。
“时忆的家属,请跟我过来。”工作人员通知道。
时珩深吸一口气,按了按惴惴不安的心脏,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会谈室的门口。
这是营地的食堂改造的一个临时会谈室,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饭香,屋内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刘盛景就坐在对面,神色不怒自威,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保镖。
“你是……时忆的亲哥哥么?”
时珩点了点头。
“我是她的亲哥哥,时珩。”
刘盛景暗中皱了皱眉,时珩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应该是时氏集团的掌门人,华国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眼前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整个人高矜贵气、气质不凡,应该就是时氏集团的时珩。
可是……时忆如果真的是他的亲妹妹,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到索扎里这个地方?
而且还抱了必死的决心,留下一封绝笔信,一个人潜入虎穴,交换人质?
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又不像是假的。
因为时忆和时珩,长得很像。
两人都是精致、俊美的五官,深邃的眼窝,笔挺的鼻梁,就连嘴唇的形状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时忆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而时珩的眼睛,是深如黑曜石一般的漆黑。
“请问,时忆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刘盛景继续问道。
“他们……在国内,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时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顿了顿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了。”
“好的,那我就跟你说吧。”
刘盛景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今天的正题,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闯进两个身材高大、满身狼狈的男人。
“大使,这两个人拼命要进来,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刘盛景皱了皱眉,见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清秀斯文,不过他左肩上胡乱地包着一团纱布,里面的血黑乎乎地凝在纱布上,脸上也脏兮兮的。还有一个……一头灰色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贴在头上,五官棱角分明,眼神犀利,脸上还挂着彩……
“请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刘盛景面无表情,冷漠地开口道。
“我不是无关人员!”两个男人同时激动地开口道,“我是……我是时忆的……朋友……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也是……我是为了得到她的消息才来索扎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
两个大男人,争先恐后,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刘盛景糟心地抿了抿唇……
“让他们听。”
正在这时,时珩剑眉冷蹙,果断地打断了两人可笑的解释。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也不想再跟这两个家伙纠缠,只想尽快得到小忆的消息。
得到了家属的许可,刘盛景也不再顾虑,让两个男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紧接着,他忽然从手中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方方正正的本子。
是一个证书。
“时珩先生。”刘盛景的表情沉重,“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妹妹,时忆小姐,已经于昨日下午7时23分,在米军摧毁卡邦戈武装的导弹爆炸中去世。经商议,我们决定授予她烈士荣誉,这是她的烈士证书。”
*
轰隆一声,只听半空中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时珩的心脏如同被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插入。
“你说什么?她死了?!我不相信,她的尸体在哪儿?我要亲眼看到她!”
刘盛景神色复杂地口道:
“时珩先生,您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时忆小姐的身体,已经、已经……在爆炸中损毁,我们没能找到任何……完整的人体组织。”
“那你们凭什么说她已经死了?!你们凭什么?!”
时珩双目猩红咆哮一声。
刘盛景仿佛已经做好了接受一番暴风骤雨的准备,他脸上依旧挂着一副遗憾的神色,声音却冷的可怕。
“很抱歉,我们昨天进行了一整夜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员生还的迹象。”
时珩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他曾经逼迫小忆发过的毒誓。是他亲手制做了一只淬着毒液的利箭,却在此时此刻,正中了他自己的心脏。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
时珩愣愣地、双目涣散地接过刘盛景手中的“烈士证书”,指尖颤抖着翻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却又的陌生的容颜。
这是时忆当初为了加入医疗队,特意去照相馆照的一张照片。
也许是因为彼时的她,对未来的生活还保留着憧憬,对这个人世间还存留着一丝的希望。她的嘴角微微地弯着,唇边是两枚浅浅的小酒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而又明亮,仿佛被雨水冲刷过的晶石。
时珩目光怔然地望着照片中的女孩儿。
这一刻,他才蓦然发现,时忆原来和自己长得很像……
他们的五官如此一致,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和自己的一样,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是呀,她是他的亲妹妹,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怎么可能不像!
而照片下方,“烈士”那几个鲜红的大字,带着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嘲笑,和最狠毒的诅咒,直戳时珩的心脏。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疼的他无法呼吸。
*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楚夜寒“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浑身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戾气极重,像是地狱来的阎王一样。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楚夜寒将双手捏的咯吱作响,暴怒道:“是谁让时忆去送药的,是谁逼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刘盛景看着对面几乎已经疯掉的几个男人,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地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还是请你们亲自看一看这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