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叶胆战心惊的给凌纾换药,一边换,一边掉眼泪。
古时深冬的寒冷,比她设想的更为严重,加上有伤在身,动一动凌纾都颤抖。
但她还是勉强抬起手来,擦去翠叶泪水,“别哭啊,小丫头。”
翠叶因此号啕大哭,“姑娘呜呜呜,你受苦了。”
“没事的。”
“您别安慰奴婢了…呜呜呜”
凌纾想说别哭了,比小缘子放礼花还响!
到了饭点,侯夫人特地来看凌纾,亲自熬了一碗粥。
凌纾动弹不得,只有一双葡萄一般的眼睛朦胧着水雾静静的看着她。
侯夫人忍不住流泪,握着凌纾的手,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凌纾,你若不想和离,就不离了。”
“侯府养你。”
凌纾气若游丝的,“夫人,我想离。”
屋外靠着的季临羡身姿一顿。
侯夫人不解,“为何?羡儿将你带回来,就是认你了,你为何还要和离,凌太傅对你如此狠心…你会没命的。”
凌纾被情感左右,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差点就喘不上气,就这一会儿功夫,凌纾跟一个破了的布娃娃似的。
“我从小,就养在乡野,父亲母亲不与我亲近,我理解…”
“世子有心上人……我也能理解。”
“我生来,命不由己。”
“可我想明白了,困在这宅院,有一名厌恶我的丈夫,不爱我的父母…”
“浮萍尚且有水可依……我还不如死了。”
这一番了无生气的对话,让门后的季临羡顿生怒意,想夺门而入,但又忍了下来。
侯夫人心痛极了,摇头啜泣,扪心自问,凌纾嫁进来的这一年,季临羡虽然昏迷,但她是个好姑娘,是个孝顺的媳妇。
谨小慎微,察言观色。
她向来最讨厌这样的女子,可如今想来,她只不过是在害怕,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是没有资格任性的。
见季临羡冷着眉眼进来。
侯夫人哭得难以收敛,给二人留了说话的空间。
季临羡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直直的看着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不用死,娘说了,侯府养你。”
翠叶想说什么,被凌纾抬手打断,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世子不必可怜我。”
“你我和离,侯府以什么理由养我?”
“自然是以……养女。”季临羡自己都难以启齿。
凌纾听了个笑话,笑了一声,季临羡怕她太激动,掉下床,下意识抬手护了一下。
“世子,若你日后娶了沈姑娘,前妻成了你的义妹养在府中,这合适吗?”
“你就当我死了吧。”
气若游丝的话语夹杂着些许恳求,季临羡的心跟着抖三抖。
痛苦压抑可怜愧疚铺天盖地向他席卷,眼眶都红了。
小缘子:叮!叮!叮!好感度+5+5+5当前好感度25!
他很是激动,呐喊:演得好啊,演得好啊!
凌纾:不得不说,还算是有良心哈。
但这种好感不是喜欢,也不是爱。
受原主影响,凌纾高兴不起来,头一歪,忽然问道,“世子可怜我吗?”
“我也可怜你,若要与一个不爱的女子共度一生,是何种煎熬…”
季临羡心里一涩,一直以来的心思,竟被人轻易戳穿,他忽然觉着,凌纾也许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坏。
见他不说话,好感度也不涨了,凌纾嘴巴都说干了,感情戏也到顶了。
季临羡这似疑似猜的眼神…
难不成,她是演得不够真?
季临羡忽而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淡淡道:“睡吧,等你好了,再说此事。”
看她嘴巴干涩,竟然好心的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
凌纾垂下眼帘。
妈蛋,喝还是不喝啊?
见她迟疑,季临羡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又将杯盏放回了原位,起身,吩咐道:“翠叶,进来伺候少夫人。”
啥意思。
凌纾傻眼了,他这是承认我是少夫人了?
小缘子:宿主你真厉害…
翠叶:“姑娘,世子命人给您买了好多补药,晚些奴婢给您炖上,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凌纾虚弱一躺,很是伤怀:“没胃口,不用了,你吃吧。”
虽然她很饿,但现在若是胡吃海喝,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翠叶心疼自家姑娘,又不敢打扰他休息,悄无声息的退出屋门,独自守在门前哭泣。
一连三天,凌纾吃的都很少。
季临羡每日路过,都看见食物如何端进去,就如何端出来。
翠叶的哭声总是不断,这让他烦躁和无处安放的怒火熊熊燃烧,有一种想砍些什么东西冲动。
凌纾刚从虚空看完电视剧出来,一掀眼帘,就瞧见那绣着金丝月牙的袍角落入眼中,纤长的指节将袍角一抛。
“咚”的一下,坐下来了。
当然她有些夸张,自己给这用力的一坐,配了个音。
“你吃不吃?”清冽且低沉声音,还带着愠色。
凌纾脑袋一空:他犯什么病?
眼帘一垂,不予理会。
她还是如此死气沉沉的模样,季临羡快被这样的她折磨疯了,“凌纾!你到底要如何?不吃不喝做戏给谁看?”
“娘疼惜你,你一次次佛了她的好意!”
“凌纾,我让你留下来,你别得寸进尺!”
凌纾:“……”
不得不说,他还挺聪明的,但是她讨厌这种自恋狂人设!
“说话!”季临羡忽然掐住她的脸颊,逼她直视自己。
凌纾依旧麻木,“我不需要你承认我,和离书还在,我签好了,世子明日送去官府盖章,我们就两清了。”
季临羡一怔,不太明白自己分明已经低头了,知道错了,她为什么还想着和离,哪怕愿意死,也不愿留在侯府?
“为什么?”
“不为什么。”凌纾勾了勾唇角,笑得讽刺,“若我在这,世子如何与沈小姐终成眷属?”
季临羡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被这话气得昏了头,沉声道:“你莫要说气话。”
凌纾:“不是气话。”无比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世子,我们从头到尾就是一段错误,我在纠错。”
季临羡眼睛一眯,掐着她脸颊的手又用了一寸力,垂头与她对视,让人瞧出了些许疯魔来…
“凌纾,这个错误用不着你来纠正,季凌两家联姻,是利益,也是谋划,你若是想跑,或者想死,都由不得你。”
“是我的错,让凌太傅有机可乘,让昭雪成了他人妇,让你用苦肉计来拿捏我,但我告诉你,没人可以挑战我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