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就是断岳宗掌门吴松的寿辰,这次武林大会特意下帖请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那些往年不凑这个热闹的门派都应约前来,因此断岳宗后院的厢房没有一间是空着的。
长春派刚换了新掌门,自然是不能错过这次在江湖上露面的机会,可现在依旧还在守孝期间,长春派众人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由夏于时和夏于筱带几个人一起上断岳宗。
故而在一众五颜六色的衣服之间,长春派清一色的素衣自然是最惹眼的,夏于时到房间后就接二连三的有不少夏寂生前的熟人前来拜访,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处理这种事情的人,而且最近几天的心情也并不是很好,夏于筱见状只好将那些人请到院中。
夏于时看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关上房门,从怀中拿出临走前燕桧给他的医书,坐到木桌旁翻看。
另一边的夏于筱看着终于送走了的一群人,轻叹了口气,转身想回房,抬眸就看见了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人,神色一顿。
谢无惑靠在院口的石拱门旁,看着站在面前穿着一身素衣身上没有丝毫装饰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刚想说话,就见夏于筱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眼里的笑意更浓,“夏小姐为何如此不待见谢某?”
夏于筱闻言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人,面色平静:“恕小女子眼拙,方才没有看见谢帮主。”
谢无惑转身看着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夏于筱,自然不信她说的话,轻笑了一声,走近了几步,手中的折扇轻轻拍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我还是喜欢前些日子夏小姐在长春派对我的态度。”
夏于筱闻言抬眸看向谢无惑带笑的眉眼,想起半个月前谢无惑以吊唁的名义来长春派时对她说的话,眼眸一凛,“谢帮主若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而来,怕是白跑一趟了。”
谢无惑闻言眼眸微眯,看着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语气冷了几分:“为了一个‘义’字,让夏前辈花了一辈子心血的长春派就此陨落,夏小姐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吗?”
夏于筱闻言轻笑了一声,语气坦荡:“幼时父亲曾与我说过,江湖之上讲的就是一个‘义’字,长春派治病救人,还要讲一个‘仁’字,‘仁义’二字若是丢了,长春就不是从前的长春了。”
“我如果为了活命答应了谢帮主,”夏于筱走近一步,双眸望着谢无惑说道,“那才是真正的无颜面对父亲。”
谢无惑见状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良久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既如此,是谢某不识好歹了。”
说罢,转身想离开,走到院门时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夏于筱,语气悠悠,“夏小姐真的以为你不站队,沈泠就能活吗?”
夏于筱没有说话,看着谢无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松开早已出汗了的手掌,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六月二日清晨,各门各派早早聚集在断岳宗,高阳台旁的广场上,数十张桌椅摆开,沈泠跟着带路的弟子入座,抬头就对上了坐在对面紧盯着自己的周之仪,眼眸一顿。
坐在沈泠身旁的暮云丘自然也注意到了,望着不远处直愣愣看着这边的周之仪,眉头一皱,轻切了一声,上次那一刀怎么没把他弄死?
周之仪看着对面一身红衣的少年,眼眸微闪,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下一秒就看见对面的少年对他轻轻笑了笑,眉眼柔和,比起五年前的张扬,此刻的沈泠多了一丝岁月沉淀的宁静,眉眼间掺杂着的淡淡愁绪,让周之仪心头一颤,逃似的低头移开视线。
周围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目光落在沈泠身上,“那个红衣服的是谁?”
“听说是往生阁的。”
“往生阁?”
那几人闻言面色一愣,仔细思考了半晌,“这是何门派?”
旁边那人轻笑了一声,“你从北方来的自然没听说过往生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门派。”
那人刚说完,高阳台上就传来了吴松的声音:“各位英雄豪杰,今日聚在我断岳宗,实乃我吴某之幸。”
话音刚落,一时间周围的人皆捧场的说了几句,吴松笑着看着台下的众人,扬声说道:“今日武林大会,旨在切磋武艺,以此台为界,出台者输,点到即止!”
吴松说着走下高阳台,坐上主座,举起手:“现在,各位自便。”
四周的人相互看了一眼,还在犹豫要不要第一个上去的时候,就见已经有人走上了高阳台,待看清楚那人的面貌,人群里的议论更大了一点。
吴松眉头一皱,看着走上了高阳台的周之仪,眸色复杂。
周围细碎的话语不断,而站在高台上的周之仪仿佛听不见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台下坐在人群里的沈泠,“无人敢应战吗?”
沈泠见状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而坐在他身后的人却像受到了刺激一样,拿起武器就纵身跃到了高阳台上。
“我来会会你。”
话落,还没有三招就被打下了高阳台,周围的人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心下一惊。
暮云丘看着高阳台上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以及铁打不动的周之仪,侧头看向事不关己一样的沈泠,笑道:“人家一直看着你呢。”
沈泠没有听出暮云丘语气的不对劲,轻“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水。
一直到没有人再敢上台,周之仪轻喘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沈泠,刚要开口,不远处的吴松就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各位好像都有点累了……”
吴松看向刚才被周之仪打下台的那些人,笑道:“不如今日就到此结束?”
武林大会第一天就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打得满地找牙,无论是上台的人还是一直在台下观望的人面子都挂不住,现在吴松给了这么一个台阶,多数人自然是想顺着台阶下,但总有一小部分人是不想下这个台阶的。
江回燕轻哼了一声,看着吴松,拿起一旁的刀就要起身,却不想有人比她先一步站了出来。
“吴掌门这话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周之仪看着台下终于站起身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江回燕朝那边望去,看着那道有点熟悉的红色身影站起身走向高阳台,手中的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她看着那把剑,握着刀的手指微微收紧。
沈泠一步一步走上高阳台,眉眼柔和:“比武讲究的是尽兴,在下看周少侠这样子,显然是没有尽兴,你说是吗,周少侠?”
话音刚落,兰山派席位上坐着的参北道心头一颤,方才看见那把剑还以为只是巧合,但是这声音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呼吸渐渐变重,看着站在台上拔出手中红剑的人。
那人慢慢举起手中的剑,笑道:“逐凌宗未亡人沈泠,特来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