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永言语音落下,周围霎时陷入黑夜,被点燃的蜡烛无风自灭,四周顿时寂静的可怕。
楚永言道:“你还活着?”
阎天和幽幽的声音传来,道:“想不到吧,你神君之位都没了我还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楚永言没回,只道:“想怎样,直说。”
阎天和道:“我们斗了那么久,还能怎样呢,陈年旧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楚永言沉声道:“那就把他还我。”
阎天和垂眸看了地上一眼,忽然笑了,道:“你都这样了还不忘管他,你们可真是难兄难弟啊。”
他抬眼看着楚永言,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帝君知道,又给你哥惹上麻烦?”
楚永言脸色沉得厉害,道:“用不着你管。”
阎天和嗤笑一声,扫了一眼香炉里的三根香,躬身将楚枫从地上抓起,扔给了楚永言,道:“罢了,看在你敬他的份上,放过你们。”
楚永言伸手接住楚枫,半晌没吭声。
阎天和道:“离开这里,别来惹事。”
楚永言道:“我不明白,你那么爱祁夜,为什么要用他的名义害人?”
阎天和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楚永言冷笑一声,道:“早知是你,我也不想多管闲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可怜了祁夜,放弃一切,提剑自刎,过了几百年还要被你拖下水。”
阎天和听得微微眯起眼,道:“你在找死?”
他抬步走了过来,道:“我不觉得你现在会是我的对手,这么多年过去,你神力消散得差不多了吧。”
说完,他又停下脚步,道:“算了,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神君又怎么会理解,走吧,别再激怒我。”
楚永言嗤了一声,低头将小白捡起,把楚枫的手绕过后背,一手提着小白,一手扶着他往外走。
正在此时,身后的雕像忽然动了,它抬起手,一把抓住楚枫往后拖。
楚永言一怔,立即转头都没能将人抢回来,反而还被雕像一起拖进了某个空间。
他似乎从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摔得脑袋发昏,半晌没缓过劲来。
楚枫也被一摔唤起了几分意识,但他醒不过来,只感觉意识沉寂在某个地方。
他看到有片偌大的战场。
入眼是一片尸骨,满地的血液,似乎死的时间比较久了,地上的血液发着黑。
周围硝烟漫漫,军旗倒地,无数的乌鸦盘旋在天地间,凄凉的叫声格外刺耳。
许多乌鸦落地又起,啄食地上有些腐烂的肉。
忽然,前边飞起一大片正在啄食的乌鸦,像是被什么惊动了。
楚枫抬眼看去,有一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男子身穿盔甲,腰上别着一把长剑,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
他没带头盔,也没骑骏马,就那么徒步的走着,看到满地尸骨,他似乎有些伤感。
凌厉的眼眸中透着对战争的厌倦,对那些死尸的哀痛。
这个人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楚枫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他的眉眼,是祁夜。
那雕像把他雕刻得很好,不管是神态还是相貌,几乎与本人相差无几。
看着满地尸骨,祁夜微微叹气,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有马儿坡的经历,楚枫知道这是又卷入了当年的某个节点。
他没有慌张,只是四下看了看。
很快,他就在一堆尸骨旁看到个小男孩。
那孩子不大,八九岁的样子,衣衫褴褛的坐在一具尸骨上,旁边还有一堆已经散发恶臭的尸体。
那个堆像是被人垒起来的,有半人高。
男孩浑身都是伤,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但他没哭也没喊疼,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少年人少有的邪气。
祁夜像是也发现了他,正准备朝男孩过去,他身后忽然出现一队人马。
领头的像是个将军,翻身下马大步走来,半跪在祁夜身边,道:“殿下,该回了,虽说敌军已退,但这里毕竟是交战之地,还是小心为上。”
他说着顿了顿,道:“宫里也传来消息,霄王国已经投降,陛下让您择日班师回朝,恭喜殿下,大获全胜!”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祁夜闭了闭眼,盖住眼里的倦色,道:“终于,结束了么。”
他挥挥手,道:“你们先回。”
说完,他又朝那孩子走去。
将军道:“殿下……”
祁夜脚步没停,只道:“我知分寸,不必多言。”
将军默了几秒,道:“是。”
那将军说完起身,带着一队人马转身离开。
祁夜来到那小孩边上,微微蹲下身躯,也不嫌他身上脏污,给他顺了顺凌乱的头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上还带着这么多伤?”
他声音很温和,许是怕自己吓到男孩。
那孩子冷淡的扫了祁夜一眼,道:“饿了,来找吃的,伤是让人给打的。”
祁夜道:“这里只是一处战场,没有食物。”
男孩抬眼看着他,道:“这满地尸骨,不就是么?”
祁夜被他的话怔住,许久才开口道:“你以这些死尸为食?!”
男孩随口道:“是啊。”
说完他往后一倒,背靠在那堆尸骨上,道,“生在这种乱世,有吃的都不错了,总比饿死强。”
祁夜被怔得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说出来的话,也觉得是这场战争害了他。
祁夜沉默许久,问他道:“你可愿随我走,我虽不能让你大富大贵,却能保你衣食无忧。”
男孩抬眼看着他,狭长的眼中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他笑了笑,道:“好啊。”
祁夜便将他从死尸上拉了起来,带着他往回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的脚步,道:“阎天和。”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楚枫眼前的画面也跟着转变。
厚重的宫门代替了残酷的战场,他站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见到了已经成为少年的阎天和。
此时的祁夜已经被封为太子,他身穿一身华丽长袍,头戴玉冠,走起路来器宇轩昂,还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