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宁吃得很专心,看起来很乖,王淑因难得看她顺眼一些,给她夹了几块肉,便也放下了筷子。
兰姨眼观鼻鼻观心,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王淑因就笑着开了口:“兰姨,我们打算把宁宁送去国外,你跟过去一起照顾她,工资翻倍,好不好?”
兰姨愣了一下。
忙笑道:“夫人,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想出国,只想好好待在国内,外面不适应的,他们说什么我又听不懂,吃的也不合胃口。”
王淑因脸冷了下来。
几秒后,又柔声道:“早些年就要送她出去的,要不是她死活不去又喊又叫的,还从车里面跳下去差点又出意外,也不会在这里了。你照顾她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江家没有亏待你,宁宁也记着你现在也离不开你了,送她去国外也是想接受更好的治疗,你就帮帮我们,体谅一下我们吧。”
“好多人想出去还没机会呢,你这把年纪出去看看就当旅游了,这不好吗?现在科技发达,你不会英语有翻译软件,吃的自己做就是了......”
王淑因说这话已经耐着性格很给面子了,当了这么多年的贵妇人,很少这么低声下气求人了。
兰姨哪里不懂,只不过这么多年她早看清楚了,前些年不管不问,现在说要送去治疗,谁信?
她混了半辈子了,怎么还把她当傻子呢,真出去了,又得找借口让自己留在那,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她可不傻。
“夫人,国外我真去不了,国内的医疗水平应该也不差的,不一定要出国去吧......”
王淑因正了正神色,严肃不少,“你这是不愿意?”
兰姨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夫人,大小姐这几年情绪很稳定,贸然让她出国说不定又会刺激到她,我也是为了小姐好。”
“哼,”王淑因变了脸色,“这可容不得她!”
接着目光落到江月宁脸上,冷声道:“你出去了对大家都好。”
她不用再心惊胆战怕别人知道这事,也不会被别人借着这事来戳脊梁骨笑话她。
前几年忙着事业,这几年慢慢好起来了,江家如日中天,她忌惮出一点差错。
现在若星也订婚了,以后有了桑家的帮扶,江家会越来越好,不管怎么样,江月宁都是个拖累是个定时炸弹。
江月宁对上她的目光,怔了下,大概是感知到这种被厌恶的情绪,不自觉垂眸。
没了胃口。
她慢慢放下筷子。
对着兰姨道:“回去。”
兰姨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开始卖惨,“先生,夫人,大小姐这是不开心了,她虽然傻了,可是心没有啊,她也会难过的,她不知道什么是送她出去,只会以为是你们不要她了,我照顾大小姐这么多年太了解她了,她不想去,这就是不想去的意思啊。”
江致远有些微微的动容。
王淑因听得心烦,看着江月宁紧紧攥着兰姨的衣角,看自己如同洪水猛兽的样子,心也空了一下,连忙摆手,“带她回去!”
兰姨一刻不敢耽搁,立马拉着江月宁出去了。
直到外面才长长呼了口气,“想把我骗出去,没门,多少钱都不干。”
餐厅里,江致远和王淑因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王淑因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农村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送她出国还不乐意,要不是看她跟着照顾了宁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早把她开了。”
江致远面色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宁宁现在依赖她,如果她不愿意出去,我们没有办法。”
王淑因抬头看他,“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这么多年的确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女儿,可是那天从小院回来,她心里一直做噩梦,总感觉会出事。
江致远:“让人看好了,只要不乱跑,不会有什么事。”
...
兰姨骂骂咧咧了一路。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没想到是这个,呸呸呸,真晦气。”
江月宁一路都很安静,兰姨偏头瞧了眼她,“大小姐你也不想出国去,对不对?”
江月宁愣了片刻,随后点头。
兰姨笑了下,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我就知道,如果是好事也不会轮到咱们了,什么治疗,就是想把你丢出去国外自生自灭,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兰姨自顾自说着,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人一同进去,关上门之后她又将门给上了锁。
“看这闹的,虽然没什么好事,但也饱餐了一顿,先睡一觉吧,累死了。”
江月宁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一个人怔愣坐了很久。
眼神有些发空。
她的脑子里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些画面。
那是她幼年的时候。
江月宁和常人不同,她幼年时期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学习天赋,同龄大的小孩还在玩泥巴时,她就已经把初中知识都学完了。和所有少年天才一样,她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并且还有一张十分漂亮的脸蛋。
人见人爱不过如此。
那时候江家还处于低谷期,但江父江母依然抽出时间每日和她通话。
“宁宁你真是上天送给爸爸妈妈最好的礼物,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宁宁要乖,爸爸妈妈忙完就来接你,你和爷爷奶奶要好好的......”
永远。
也不过如此。
…………
齐砚洲刚从公司出来,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嗡嗡嗡”炸起来,像催命一样。
“齐哥,今晚出来玩吗?有好几个漂亮妹妹呢。”
齐砚洲懒懒应了一句,“上班太累,回去睡觉。”
“你一个当老板的累什么累,要累也该是那群干活的累吧?”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他的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谁告诉你,”齐砚洲将卷起的衬衫袖口给放下来,“老板就不用干活的。”
说完,咬着根烟上了车。
“齐总,去哪?”助理问道。
齐砚洲偏头瞧他一眼,“你下班吧。”
......……
车子停在狭窄的巷子边,就算到了晚上,这里也不过几盏稀少的路灯,看起来很是冷清。
齐砚洲将车窗降下,盯着“岁岁欢宁”的牌子,指尖的猩红一点点覆灭。
微风涌进车窗,带来丝丝凉意。
看了会儿,他垂眸看了下时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