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大乾疆域东部沿海的一座大城。
“老先生,为何沿海之地,却取为中,我中都本是大乾东域,应该取名为东都呀?”
学堂内一位长相秀气,十六七岁的年轻学子,正举着手认真的向学堂的老师提问。
其他学子听了,也都纷纷手不知觉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沉思,目光齐齐投向讲台上的老先生。
学堂内的老先生将持书的右手放了下来,别到身后,左手抚摸胡须,笑呵呵的将要回答。
此时,他的目光却突然被窗外的什么东西所吸引,陡然一亮。
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瞬间消失,转而是双眼严肃,而直勾勾的望着窗外,仿佛一下子失了神。
但嘴里却清楚的说道:“这个问题先生明日再回答你,好了,今日的授课,咱们就先上到这里。”
众学子听到老先生的话,显然都很不情愿,但也敢多说什么。
老先生话都说完了,目光也一直都未曾离开过他所望向的窗外。
学堂内学子好奇老先生的在看什么,也都顺着老先生的目光扭头望去。
但他们却发现窗外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景象,依旧是除了围墙,还有围墙边上的几搓小草和一棵李树,那就只剩下与围墙相接的天空了。
学子们只得都纷纷不情愿的起身,然后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离开了学堂。
老先生待学子们都走光了,这才步出学堂,来到院子里。
“启涟先生,别来无恙呀!”
他这个名字在这里几乎没有人能知道,更是很久没有人能直接就喊出来。
启涟是他真正的名字,而他在中都教书的名字则是他的假名。
听到来者竟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启涟心里顿感既疑惑,又有些亲切。
随着话音落下,从围墙里投射出两个身影,那两个虚影渐渐显现出人形来。
一男一女,正是李天泽和桐银。
“你们是?”老先生疑惑的看着二人,迟疑的问道。
李天泽掏出了昆仑山的弟子铭牌,而桐银见状,也急忙拿出自己的铭牌递给他。
启涟接过一看,立刻恭敬而又满心欢喜的喊道:“哟!原来是小师祖和桐银小师侄!”
启涟衰老无神的双眼,此时也顿时生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天泽。
“你们……你们……从那玄武阵里出来啦!”启涟心情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
李天泽和桐银二人都微笑点点头。
“哎呀!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小师祖都长这么大了,老夫都认不出你来了!当年你经常来文昌阁看书,那时候,小师祖你才这么高,现如今……
唉!也是,都已经十年时间过去了。
当初听到小师祖你们误入玄武阵,以为老夫是再也熬不到能再见小师祖的一天了呢,现在太好了!”
启涟脸上落寞的神情,此时也泛起荣光,眼里更是流出了感动的泪珠。
“哦,对了,你们可曾回过昆仑?”启涟擦拭着眼泪,这才突然想起来,问道。
李天泽应声回答道:“还没,我们刚从东海过来,由于东海直开昆仑的传送阵眼还需等五年以后,所以我们就先选择传送到中都。
知道我们昆仑在中都开有驿站,于是我们便寻来问问,没想到看到在此驿站轮值的竟是启涟先生。”
启涟听了,脸上露出愁容的点点头:“哦……”
接着又叹息一声,说道:“唉!中都目前也没有到昆仑山的传送阵,小师祖你们只得行出中都,往西去到藏山,再从藏山传送回昆仑了。”
“嗯,我们刚才也看到了。”李天泽点头道。
启涟这才想起来,急忙邀请道:“对了,小师祖、桐银师侄进里屋谈。”
李天泽和桐银两人虽然很赶时间,但面对启涟的邀请,他也不便推辞,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启涟好茶端上,一边忙活一边道:“如果不是小师祖急着回昆仑的话,老夫定是要留小师祖住上两日的,也好听听你们讲讲在玄武阵内的奇遇故事。”
李天泽和桐银二人坐着蒲团上,微笑点头:“来日方长!”
启涟端起茶盏,依依向李天泽二人送上:“这是清龙焰茶,取自东海,非凡品,小师祖尽可放心饮用。”
李天泽接过茶,刚抿上一口。
启涟也正好闲着欲要坐下之时,门外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之声。
三人转头看去时,外面已经有一大群穿戴甲胄,手持兵刃的士兵,瞬间挤满了他那学堂的整个院子。
正当三人一脸莫名其妙,缓缓起身之时。
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几名下属。
将军手握腰间大刀刀柄上,身上暗红色盔甲鳞片间相互摩擦,发出好似磨刃之声,让人心里莫名的发颤。
他粗糙而黝黑的脸皮上是一脸的威严,在走进来的瞬间,目光却是在四处打量着。
一时也没有出声,片刻之后才看向李天泽三人。
正当启涟要出声询问对方是谁,为何带着这么多人闯入自己学堂,所为何事之事。
将军突然出声了,浑厚的声音问道:“你就是方夫子?这里的教书先生?”
“正是老夫。”启涟恭敬回答道。
“他们是什么人?”将军瞥了一眼李天泽和桐银二人,向启涟问道。
启涟微笑回答道:“哦,他们是老夫的亲戚,正好他们有事来中都,顺便就过来探望老夫的。”
将军听了,也懒得去在乎这些家常,立刻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明日起,你这学堂停办了,不许再让学子进来了!”
启涟表情装作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何?”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这学堂全给拆了!”将军威胁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启涟仍是斗胆的继续追问道:“想让老夫停学可以,但将军总得给老夫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这是朝廷的指令,无需理由!”
将军说完,左手一举,便带着这群士兵离开了。
桐银见这些人嚣张跋扈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的,差点就没忍住要出手教训一下对方。
李天泽立刻看着她,低声道:“这里是凡间,他们都是凡人,修士不得轻易对凡人出手。”
启涟也点头低声劝道:“小师祖说的是,桐银小师侄你以后可是要注意着点,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闯了祸。”
“如果不是小师祖在这里,我真想狠狠揍他们一顿!”桐银恶狠狠的看着那群士兵消失的方向说道。
“看样子启涟先生只得听从他们的意思,暂时停课几日了。”李天泽看着启涟说道。
启涟点点头,叹声道:“他们在门口已经留下几名士兵,就算我不关门,那帮学子们也进不来的。”
李天泽也早已用神识感应到了。
“我们刚才在来驿站的路上,看到了城里有很多士兵,想来这军队不应该是驻扎在距离城里不远的营地的吗?怎么难道中都城还和其他的不一样?”李天泽回想起来,说道。
启涟微微点头回答:“这些士兵其实都是在中都城东边并海营地的水兵,最近才突然进驻都了中都城内,并且正在四处招兵。”
“看样子他们不想先生的学堂开课,是跟招兵一事有关了。”李天泽说道。
启涟其实也早就想到这些,望着窗外说道:“没错,并且这中都城马上可能就要迎来一场叛乱。
倭国十年前连连来犯,但都被打了回去。
之后他们止戈修养了十年之久,但他们其实是在不断地开展渗透,所以中都城是他们想要拿下的第一个目标。
现中都城中的这些大乾士兵,之所以有这些反常,背后其实是倭国在暗中操控。
京都可能已经有所察觉,派人正赶来中都调查的路上,至于人多人少,中都城中的这股势力已经知晓,所以为了应对京都下来的调查,他们正在做着万全的准备。”
“意思就是说他们想京都来人之后,杀之谋反!”桐银此时突然说道。
启涟点头应声:“没错,这毕竟是凡人之间的斗争,我们修士不方便插手去管。
老夫在此也已经暗中详细调查了很久,但目前为止,始终是看不到有修士直接或是间接参与的痕迹,所以老夫也只得在暗中继续观察了。”
李天泽虽然出身是大乾皇子,而这大乾的中都城已经被倭国渗透成功,并且正在中都城中四处抓捕壮丁充兵,马上就要举兵谋反。
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修士。
修仙界有明确规定,修士不得擅自干预或是参与人间争斗,不得改变凡人命运和干预朝堂更迭。
不然会遭受天谴,严重的则会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李天泽也并不是怕这些,而是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已经没有值得他去插手的理由。
“既然这里马上迎来兵乱,启涟先生可要多加小心了。”李天泽关心的说道。
启涟听了,心里温暖的点头。
“没错,此处倘若金戈之气一起,想必一些歧途散修或是邪修,都将会闻风而至。
他们专门依靠吸取人魂血精修炼,凡人们的厮杀生死,将会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大道万千,无非善恶,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启涟说完,突然目光如炬,说道:“不过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他们就算有多敢乱来,想必也是不敢动到我们昆仑山的头上的!
倒是小师祖和桐银小师侄你们,还是趁着这场动乱还未开始,尽早离开中都城,避免麻烦!”
李天泽听了,也顺势点头拱手道:“也是,我们也要赶回昆仑山了,本来见到启涟先生在此,还想与先生坐坐,喝喝茶,可不曾想……看来只得日后有机会再叙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启涟师叔告辞!”桐银跟着李天泽,离开前向启涟拱手告辞道。
“嗯,小师祖、桐银师侄慢走!”启涟说完,目送着李天泽二人离开。
……
李天泽二人刚出学堂,走在大街上,便被一群迎面走来的士兵截住了去路。
“你们两个,站住!”当前的一位士兵小头目怒目凶相的吼道。
李天泽二人只得停下脚步,士兵们瞬间就围了上来。
“男的留下,女的可以走了!”士兵头目手指着李天泽二人吼道。
桐银顿时怒气上头,刚要想拔出自己的剑,将这群有眼无珠的小喽啰痛打一顿。
李天泽却对她使了个眼神,低声淡然道:“不可。”
“可是小师祖!”桐银不甘心道。
李天泽却一脸从容道:“你先继续朝西出城,我们出城后汇合,不必跟他们短兵相接,他们都是凡人,不值得。”
桐银只得听好,朝那群士兵怒目一瞪,大步离开了。
桐银离开后,士兵头目这才手一挥,命令手下:“将他带去城东兵营!”
“是!”两名士兵应完声,便一左一右的领着李天泽往东边走去。
而那士兵头目则继续带着剩下的士兵,往另外一个方向去,继续在城里搜寻壮丁。
两名士兵见李天泽没有反抗,所以也就没必要动手架着他,这样也就省力多了。
“你多大了?”左边的一名士兵突然向李天泽问道。
李天泽淡定回答道:“十六岁。”
“你算是识时务者,是我们这几日里见到最老实的人了。
其他的人被我们逮到,不是哭着喊着拒不配合,就是直接躺地上装死装昏,那样免不得要遭受我们的一顿棍棒伺候!”
右边这名士兵也插嘴道:“要你们来也算是给你们一个差事干,你们还这么不知好歹,如此抗拒作甚?
好好的服从,日后说不定还会立下战功,有望高升,享受荣华富贵!”
“我们这是在为你们的未来铺路,日后富贵你们享,而我们呢?得到了什么?”
两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这让李天泽听了都摇头苦笑。
心说,享福那也得有命活下来才行,并且这朝堂的福,也不是你们这些小兵小卒说能享,就能享受得到的?
若换做其他人,想必还真就被这两人的这一顿忽悠之下,心里也就高兴的接受了。
“东城兵营可比其他的兵营环境好太多了!小兄弟,你也算是非常幸运的了,能被安排到东城兵营,还望多加珍惜,好好表现!”
管你什么兵营,什么环境好坏。
李天泽也不想跟他们再浪费时间,手指暗中掐诀,心里默念启术,当即便施展空间法术,正走着走着,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那两个大头兵还浑然不知,两人依旧并排着向前走了好久,他们以为李天泽依旧还在他俩的中间。
直到有一个人问道:“你是哪的人?”
半天过去了,还没听到李天泽的回答时,他们两人这才顿时扭头去看。
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彼此都满脸惊愕的望着对方,齐口同声的喊道:“人呢?”
“刚刚还在的!”
二人急忙回身,目光在身后四处搜寻一遍之后,两人只得又赶紧原路跑回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