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时,阿鸢就看见外面银装素裹,看来是昨晚悄无声息下了一场雪。感受到呼啸的凛冽冷风,阿鸢缩了缩脖子,顺道将自家主子身上又套了两件衣裳,然后取出一件白色的披风将人罩住。
阿娆整张脸都缩在柔软的毛领里,显得脸蛋越发小巧精致,虽然未施粉黛,唇瓣却越发显得嫣红,明眸皓齿。阿娆将赶制好的披风放在手腕上,扶着阿鸢的手时,身形忽然踉跄了一下。
“我没事,应该是今日起早了些,我有些不适应,没什么大碍。”
阿娆有孕后尤其爱睡懒觉,早晨若是阿鸢不在,睡到日上三竿都是有可能的,且如今又不必向王妃请安,日子清闲不已,阿鸢也觉得没必要叫醒阿娆,于是就养成阿娆晚起的习惯来。
见自家主子脸色的确有些困倦苍白,阿鸢有些心疼,又将主子下巴处的毛领拢了拢,“主子撑一会儿,等去门口迎接完王爷,咱们就回来睡觉好不好?”
“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喜欢我这件披风。”阿鸢闻言笑得很开心,“主子您做的王爷一定都喜欢,最喜欢您的心意。”
两人沿院外走去,下人此时正勤勤恳恳地铲雪,将要走的路给清理出来,阿鸢小心翼翼扶着阿娆走过,见一阵冷风袭来,她连忙拦在前面,步伐有些缓慢。
花园中也落了雪,以往还能尚存的绿色此时已经被雪白压弯了腰,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响起,阿娆特地去踩了踩雪,得到阿鸢不赞成但无可奈何的表情,主仆俩一路玩一路赶,终于看见了王府大门的轮廓。
“主子怎么能和丫鬟玩到一起,真是有失规矩。”
陌生的声音传来,阿娆转过身,只见是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站在人堆里,此时唇瓣还在张张合合,旁人有人推她一下,她不以为意,目光挑衅望来,继续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放肆!依照规矩,你应该给宁庶妃行礼问安才是,这才是规矩。”
阿鸢的温柔只面向自己人,她看向冒犯自家主子的女人时,眉眼冷色凛冽,压迫感极强。对面的女子似乎被吓到了,语噎片刻,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身行礼,只是嘴上仍旧不服气,“王妃娘娘还在此处,倒轮得到旁人来耍威风了。”
众人几乎不敢再说话,那女子也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凝固,下意识瞥了瞥站在身后的王妃顾水柔,讪讪地住了嘴,缩进人群里。阿娆也看到了后面的顾水柔,她披着一件狐皮大氅,里头的衣裳花色与纹路很是眼熟,是她做的衣服。
阿娆上前行礼,顾水柔很是和善地扶她起来,“你的手艺很不错,本王妃穿着正正好,纹路也很精美。”
阿娆抿唇轻笑,两人交谈间,方才缩进人群里的女子忽然白了脸色。她是想投奔王妃,所以才会对王妃的敌人宁庶妃冷嘲热讽,却没想到她以为应该针锋相对的两人表面竟如此和谐。
“得知王爷回来,本王妃就让人将衣服提前几日取出来了,你做的衣裳这样漂亮,若是不穿便对不住你的心意。”顾水柔笑道,她余光悄无声息扫向对面人的肚子,见对方将肚子护得紧紧的,唇角微勾。两人寒暄一阵,门口忽然传来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众人连忙望向门口,只见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出现在门口。
众人正要过去,却不妨身后忽然传来一丝痛吟,所有人扭头,便见王妃捂着肚子微微倚在如烟怀中,眉眼有些痛苦地蹙了起来,而她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面色惨白。
只听得如烟一声惊慌的低呼,王妃竟双眼一闭,倒在如烟怀中昏了过去。众人忙过去查探情况,便有一道沉稳地脚步声朝这边踏来,“怎么回事?”
晋王看向阿娆,见对方面色也有些苍白,他微微蹙眉,看了阿鸢一眼,对方当即扶好自家主子。晋王便将目光投向被人群围住的地方,如烟看见他时连忙哭喊出声,“王爷您快救救主子,主子不知怎地突然晕过去了!”
晋王脸色更沉,俯身一把将顾水柔拦腰抱起,大步朝正院走去。如烟紧随其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前面人的步伐,而身后一群人见状先是沉浸在王爷俊美的容颜中,反应过来后连忙跟在后面,也一并回了正院。
阿娆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后,她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王爷似乎瘦了些。”可话一出口许是察觉到这话不合场景,阿娆抿抿唇,“我们也去正院看看吧。”
到了正院,里里外外站满了人,住在王府的太医已经被请来,此时正在给顾水柔把脉。晋王办完事就启程回来,中间未曾歇息过,如今一回府就遇到事情,他屈指揉了揉额角,抬头时忽然看见了门外站在人群后面的阿娆。
“给宁庶妃搬个椅子。”
阿娆顶着晋王的目光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未坐热,给顾水柔把脉的太医就走了过来,“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是误触了活血化瘀的东西,一时刺激了胎儿,这才会晕过去。好在王妃娘娘身子康健,这些药并没有大碍,只需要不再接触即可。”
太医的话一完,如烟便急急忙忙开口,“这不可能,主子怀孕之时,奴婢就已经将东西全部交给府医查了一遍,怎会有损害胎儿的东西存在?”
她说话说的急,但察觉到自己当着主子们的面大呼小叫时,脸色一紧,连忙跪地叩首,“王爷恕罪,是奴婢失了规矩了。”
这般衷心的丫鬟,就是失了些规矩也值得原谅啊。阿娆望着如烟精彩的表演,面上含着几分担忧,可眸底却竟是果然如此的情绪。
顾水柔又要算计她了。
果不其然,晋王并没有责罚她,只是让太医查了查正院的东西,看是哪里藏了那腌臜东西。太医从顾水柔的饮食和药查起,又检查了一番床边放着的花瓶或香囊,可哪里都没有异常,此时,顾水柔似是被肚子闹得不适起来,将杯子掀开,口中还呢喃着些什么,如烟忙上前给自家主子盖好被子,下一刻,只见太医迟疑地看向床边,随即朝如烟拱手。
“劳烦姑娘扇动这被角,臣方才似乎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如烟连忙照做,可太医还是摇摇头,说看来不是被子。目光随即探向床边,隔着帘子,他似乎察觉到什么,隔着一定距离嗅了嗅顾水柔垂落下来的袖子,随即浑身一震。
“王爷,臣闻出藏有麝香的正是王妃娘娘所穿的衣物,这味道极淡,但的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