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京城大慈庵的祈福庙会热闹得如同沸腾的锅,人潮如织,喧嚣鼎沸。苏明薇头戴青纱斗笠,身形融入熙攘的香客之中,目光紧盯着苏明柔的马车缓缓停在侧门。今日的苏明柔身着月白襦裙,宛如一朵清新的白莲,鬓边别着太子新近赏赐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珠翠轻颤,熠熠生辉。然而,就在她下车的瞬间,袖中不经意间滑落半张信纸。这张信纸,乃是苏明薇彻夜模仿她的簪花小楷精心书写而成,边角还特意染上胭脂渍,瞧着就像女子伤心垂泪时滴落的泪痕,逼真至极。
“快看呐,那可不就是侯府的三小姐嘛!”茶棚里的说书人陡然提高了嗓门,如同平地炸响一声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昨夜有人亲眼瞧见她与个书生在牡丹亭幽会,手里还捧着定情的玉佩呢!”
此言一出,茶客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苏明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只见绿萼扮作卖花姑娘,身姿轻盈地穿梭在贵女们之间,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不着痕迹地塞进她们的袖中。帕角绣着极小的“柔”字,正是苏明柔平日里惯用的绣样,而帕子中央印着牡丹亭的水墨简笔画,那是她特意请来鹰扬镖局的画师所绘,笔触细腻,与苏明柔闺阁画作的风格如出一辙,足以以假乱真。
“姐姐,你也来这儿祈福呀?”苏明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仿佛这场相遇纯属偶然。她款步凑近,就在这时,苏明薇佯装“不小心”碰掉了她手中的帕子,底下压着的半幅字画随之露出——画上是一个男子执扇的背影,题款写着“赠柔儿”,落款则是“江南柳生”。
“这是……”苏明薇故作“惊诧”,连忙捂住嘴,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妹妹何时结识的这位江南柳生呀?”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苏明柔,仿佛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听说,他是个十足的登徒子,专门哄骗贵女的玉佩呢。”
苏明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慌乱之下,竟打翻了香案上的烛台。火苗“呼”地一下窜起,就在这混乱之际,她袖中又掉出一枚羊脂玉蝶,恰恰就是信中提及的定情信物。周围香客们见状,纷纷发出惊呼声。苏明薇眼角余光瞥见,太子的暗卫已然混在人群之中,将这一幕毫无遗漏地尽收眼底。
“三小姐,有人找您!”丫鬟春桃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东宫外的侍卫传来话,说殿下要您即刻进宫。”
东宫偏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太子面色冷峻,手中紧捏着那半张信纸,墨香中隐隐混杂着苏明柔常用的玫瑰粉香味。他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寒冬的冷风,透着彻骨的寒意,随后将信纸重重地拍在桌上,怒声道:“柔儿,这牡丹亭的约会,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苏明柔“扑通”一声跪下,头上的珠翠碰撞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凄凉的声响。“殿下明鉴啊,这信根本不是柔儿写的!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她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封“太子邀约”,信中正是让她前往牡丹亭祈福,顿时恍然大悟,“是大姐!肯定是大姐伪造了这书信!”
“够了!”太子怒喝一声,将兵部刚刚送来的密报狠狠甩在桌上,密报上面清晰地画着苏明柔与黑衣人在柳记绸缎庄会面的场景。“根本就没有什么柳生,你见到的分明就是幽冥阁的暗桩——秋菊临终前,可是把一切都招认了。”
苏明薇静静地站在殿外,隔着门听着殿内激烈的争执声,指尖轻轻划过袖中那枚真正的定情玉佩。这玉佩,是她从柳氏的妆奁里巧妙偷出,背面赫然刻着幽冥阁的骷髅纹。当太子的亲卫如疾风般冲进苏明柔的厢房,顺利搜出与密报中描述相符的服饰时,苏明薇知道,她精心布置的这个陷阱已然悄然收紧。
“大姑娘,三小姐被禁足了。”绿萼匆匆赶来禀报,话语中带着一丝快意,“柳氏在她房里发现了江湖人的匕首,还有一张画着骷髅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