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头正好有两份稿子需要翻译,难度基本一致,不如你在翻译社挑个对手,公开比试一次?”
白丽萍其实早就想出这个主意了,就等着江凝烟又急又气,眼巴巴往火坑里跳呢。
没想到她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然后呢?”
白丽萍故作为难,“大家可以匿名给你们的稿子投票,结果证明你水平不够的话,恐怕要请你退出翻译社了。”
她早打听过了,江凝烟以前在部队宣传科,顶多翻译些文书告示,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央求陆家给安排的闲散职位。
而京大翻译社的成员都是她亲自指导,科班水平,胜过社会上不少报社的翻译员。
随便拿出一个,就能把江凝烟碾得渣渣都不剩。
“要是我赢了呢?”
江凝烟其实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别人上赶着给她打脸,她哪有拒绝的理由?
田玉洁神色倨傲,上前一步,“要是你赢了,翻译社的社长,我让给你来当。”
当初她也是削尖了脑袋才当上社长的,不过拿出来当赌注,她毫无心理压力。
因为对面实在弱的有些可笑。
“好啊。”江凝烟笑眯眯望向她,“我选你当我的对手。”
田玉洁实在没忍住,清冷的脸蛋闪过嘲讽的笑意,“你确定?我的水平可是最高的。”
“那就这么定了。”白丽萍一锤定音。
“我给你们准备的时间,一周后,我把稿件分别发给你们,翻译后,由咱们专业的所有同学匿名投票。”
她生怕江凝烟脑子转过弯来,跟她反悔,所以宣布完就赶紧走了。
噗嗤一声,是潘成笑出了声。
他大声跟旁边的人打趣,“真有意思,居然真有人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
“其实也没必要硬撑,跟大家光明正大道个歉,承认自己作弊,夹着尾巴滚出翻译社,咱们还是可以宽宏大量原谅的。”
话音未落,江凝烟走到了他面前。
潘成冷笑一声,满脸自得,“哟,这么快就怂了?”
江凝烟眉梢微挑,语气悠哉,“要是我赢了,你是不是该为调查我成绩的事道歉?”
潘成脸色一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谁查你成绩了!”
他家里在教育局有关系,他表哥的七叔的二舅姥姥的大孙子在教育局当文书,调出一个乡镇高中的成绩表还是不算什么的。
江凝烟没工夫和他争辩。
“一句话,你道歉吗?”
潘成攥了攥拳头,咬着后槽牙冷笑。
“你要是赢了,我潘成不但道歉,还写五百份检讨贴到公告栏上,怎么样?”
“行。”江凝烟丢下一个字,翩然转身。
说是一周的准备时间,实际上有没有都差不多。
江凝烟照常上课,对教室里的异样眼光视若无睹。
……
团结村。
“哎呦!”
江耀祖大叫一声,跳起来把手里的鸡蛋扔到地上。
“蠢货,你想烫死我是不是!”
江海棠涨红了脸,火气也上来了。
“刚做好饭,鸡蛋可不是烫的吗,你怎么比城里的大少爷还难伺候!”
江耀祖一拍桌子,粗哑难听的嗓门拔高了八度。
“呸,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不伺候我,眼巴巴去倒贴伺候什么姓陆的,最后还不是被人家扫地出门?”
“烧火做饭都干不好,信不信我让爹娘把你撵出去?”
江海棠气得胸脯起伏,清秀的脸都扭曲了。
她怎么摊上这么个废物弟弟!
一米七五的大个子,有手有脚,打群架被学校勒令退学后,硬是往家一躺,靠爹妈种地养活。
她是姐姐没错,可凭什么什么活都要她来干?
“吵吵什么,烦死个人!”
江猛灰头土脸地进了屋,皲裂的双手全是泥土。
看见空手傻站在那的江海棠,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谁家闺女这么大了,连个眼力见都没得。
“二丫,端口水,没瞅见你爹回来了?”
江海棠跺了下脚,张口就是抱怨。
“爹,你看,耀祖他耍脾气,把好好的鸡蛋摔地上了!”
她辛辛苦苦从鸡窝里捡的,蒸好了,就被这么埋汰!
江猛看见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鸡蛋,黝黑的脸猛的一沉。
扬手就给了江海棠一巴掌。
“爹!”江海棠好不容易站稳,捂住脸,气得嚎叫。
“你弟长身体呢,你就拿一个鸡蛋糊弄他?”江猛厌恶地瞪她一眼。
“咱家粮食少那么快,肯定都是你偷吃了,别废话,端饭去,没看你弟都饿急了?”
江海棠气得浑身都在抖。
这个世上,她第一讨厌的,是她那个天生好命,长了张好脸皮的姐姐,好吃懒做还混成了军官太太。
第二讨厌的,就是这恬不知耻的一家子!
她走到厨房,用缺了角的破碗盛了三碗稀饭。
侧过身,怨毒的眼神朝门外一瞥。
贺秋菊也回来了,搂着她那大胖儿子嘘寒问暖呢。
正好,一家三口,让你们来个团圆!
江海棠从墙角掏出一只褐色的小玻璃瓶,每只碗里都扑簌簌倒了不少。
缓和了一下脸色,她低眉顺眼地把饭端出去。
“耀祖,刚才是姐不对,姐跟你道歉。”
“你消消气,快喝粥吧。”
江耀祖鼻孔里出气,“哼,不打不知道好歹。”
江海棠就跟没听见似的,仍旧是那副受气包的表情。
贺秋菊看着碍眼,嫌弃挥手。
“行了,你自个儿上厨房喝半碗稀饭去,干粮没你的份儿。”
亏得她以前觉得二丫头有出息,成天让二丫呼来喝去的。
结果闹到最后,她这个老娘什么都没捞着,她怎么能不来气?
江海棠眼皮子没掀一下,低着头拐到厨房去了。
她盯着墙角的蜘蛛网。
两只大黑肚子蜘蛛正在织网,一圈、两圈……
时间差不多到了。
咣当咣当几声,外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海棠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折磨她?那就都去死吧。
她蹲到灶台边,沿着砖缝费力巴拉地摸索起来。
半晌,她脸色一喜。
用力一拽,抓出一个厚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没等她转身,外屋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