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烟没生气,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买衣服,总得让人仔细看看吧。”
这年头,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再说了,她一没弄脏二没弄皱,没做任何过分的。
老板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看的,买不起直说啊。”
“你儿子都说喜欢那件了,你不就是嫌贵才放回去吗?”
江凝烟差点被她气笑,这也太不会做生意了。
跟这种人争论,完全没有一点意义。
“那好,我们走。”
牵起江谨言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板娘冷哼一声,一脸“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
下一秒,就看见江凝烟带孩子进了对面的小店。
没钱还乱逛,真是够没意思的。
反正自家店里也没生意,老板娘抬脚就跟了过去。
“妈妈,咱们是不是没钱了?”
江谨言拉着妈妈的衣角,很小声地问。
他们一定没钱得很明显,要不然,刚才的姨姨不会赶他们出来。
“我不想要新衣服,妈妈你买裙子就好了。”
江凝烟心疼坏了,捏了捏他的脸蛋。
“怎么会,妈妈还有很多钱呢,言言随便花。”
这孩子小脑袋瓜太聪明了。
很多事大人不说,他察言观色也能看出来。
很快,江凝烟给自己挑了两身衣服,又给孩子搭配了几件。
“老板,结账吧。”
开店的大娘笑眯眯的,“姑娘,一看你家条件就好,一口气买这么多衣服。”
瞅见乖乖巧巧的江谨言,笑得更慈祥了。
“这孩子是你弟弟吧,瞧着就聪明,以后指定有出息。”
江谨言顿时抿紧了唇,往妈妈身边挪了两步。
江凝烟笑盈盈往外掏钱,“谢谢,借你吉言,不过这是我儿子。”
大娘愣了一下,忍不住感叹。
“你看着年纪很小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她第一眼瞧过去,还想着把人介绍给自家侄子呢,真是可惜了。
谁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
江凝烟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
付完钱,她牵着孩子往外走。
前一家店的老板娘正在门口蹲守,看见她手里满满当当的袋子,脸色顿时不大好。
她真是要买衣服的?
还一口气买了那么多?
老板娘咬咬牙,肉疼起来。
今天还没开张呢,要是她没把人往外赶就好了。
趁着母子二人没注意到自己,她灰溜溜跑回自己店里。
回招待所的路上,江凝烟忽然听见一阵哭声。
是个开裆裤的小男孩,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围着他,嘻嘻哈哈地笑话。
江凝烟垂眸,发现小家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人。
她觉得,这正好是个言传身教的好机会。
“言言,这个小哥哥被欺负了,咱们去帮帮他,好吗?”
江谨言点了点头,主动朝那边走过去。
江凝烟连忙跟上。
“这么大了还尿裤子,羞羞羞,大笨蛋!”
几个小孩上蹿下跳正高兴呢,冷不丁发现身后站了个大人。
脖子一缩,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谁没尿过裤子啊,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你们羞不羞?”
江凝烟板着脸,“都回家去,不许笑话别人。”
小孩们面面相觑,然后一窝蜂全散了。
江谨言迈着小步子走上去,抓住地上男孩的胳膊。
“哥哥,起来。”
他没有朋友,因为他很少见到小孩子。
之前,他想和保姆的孩子玩,保姆发现后,一脸惊恐地把自己孩子抱走了。
所以江谨言一直很想有自己的朋友。
那孩子抹了抹眼泪,抽噎着站了起来。
膝盖上好大一块伤口,瞧着就疼。
江凝烟叹了口气,“你家在哪?爸妈呢?”
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走过去,竟然就是第一家卖衣服的小店。
老板娘正在门口嗑瓜子,见自家儿子的可怜样,吓了一大跳。
听江凝烟简短说了一遍后,她搓了搓手,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想不到人家这么善良,素不相识,还把她儿子抱回来了。
“妹子,你来买衣服的时候,我说话冲了点,对不起哈。”
“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这整天吃不好睡不好,脾气也就急了。”
江凝烟没打算多说,应了几句后,转身想走。
老板娘一把拉住她,“妹子,别急着走,来屋里坐坐吧。”
这铺面是两层的,一楼摆满了衣服,二楼就是老板娘一家子住的地方。
江凝烟被热情地迎到二楼。
老板娘塞给她一杯热水,喋喋不休起来。
“现在生意太难做了,我男人又挣不着钱,全家这么多张嘴都靠我一个人,真是心累啊。”
交谈中,老板娘说自己叫曹生莲,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得知江凝烟刚来不久,还住在招待所,她一拍大腿。
“我家有间空房子,你要是不嫌弃,上那去住吧。”
第一次见面,江凝烟还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可耐不住曹生莲热情,硬是拉着她到了地方。
“这位置可不错,出门就是菜市场,可惜太小了,我们一大家子住不开。”
房子确实小,但打扫得很干净,阳光照进屋子,显得很温暖。
江凝烟有点心动。
反正她和江谨言两个人,用不着住多大的房子。
就算每个月花租金,算下来也比招待所便宜多了。
她没把话说死,只说回去考虑考虑。
曹生莲一口答应,又拉着她聊了不少。
江凝烟看得出来,这人脾气直,心思都写在脸上,没什么坏心眼。
回到招待所后。
江凝烟把新衣服都洗干净,晾起来。
“言言,你在屋里乖乖待着,妈妈出去买吃的。”
江谨言从作业本上抬眸,认真点头。
实际上,除了买饭,江凝烟还打算找份工作。
镇子太小,报社一共就两家。
第一家不缺人。
第二家规模很小,开办在一栋破旧的楼房里。
听说她会翻译,副社长翻了半天,拿出一张英文报纸。
“来,你给我说说,这一页是什么意思。”
这报纸放了太久,都泛黄了。
江凝烟一看,好巧不巧,这篇文章正好是京大翻译社的学生写的。
她勾了勾嘴角,顺着副社长手指的方向,一行行流畅地翻译了出来。
副社长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报纸,脸色很严肃。
半晌,忽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