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剑冢的第三十七天，凌九霄在东海之滨发现了第一块青铜碎片。
碎片嵌在礁石缝隙中，表面爬满血色纹路，像是有生命的血管般微微搏动。当他用断剑去挑时，碎片突然融化，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渗入岩石。
\"又晚了一步。\"
慕清雪蹲下身，银瞳剑自动出鞘半寸。剑格上的眼瞳泛起蓝光，照出岩石内部的血丝网络——这些血丝正在向海底延伸，最终汇聚向某个庞然大物。
\"在海底。\"她指尖轻触剑身，\"但气息不对...太弱了。\"
确实弱得反常。按照剑冢所见，那柄残缺巨剑至少该有渡劫期威能，可此刻感应到的波动不过元婴水准。凌九霄摩挲着断剑缺口，忽然想起青铜人的警告：灾厄最擅长伪装。
\"你留在岸上。\"他祭出九道雷纹在周围布下结界，\"我下去...\"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沸腾。数以万计的鱼虾翻着肚皮浮上水面，每只眼眶里都跳动着血色火苗。这些死鱼自动排列成箭头形状，直指三百里外的一座海岛。
\"陷阱。\"慕清雪银瞳剑轻颤，\"它在邀请我们。\"
凌九霄冷笑，断剑突然刺入海面。雷霆顺着剑身灌入水中，瞬间清空方圆百里的血色。但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被电死的鱼尸同时开口，发出沙哑的人声：
\"剑冢...守不住...秘密...\"
鱼嘴开合间，凌九霄看到每具鱼尸喉深处都有一点青铜光芒。那是巨剑的碎片，已经将普通海鱼改造成了传声傀儡！
\"它在进化。\"慕清雪突然按住眉心雷纹，\"这些天吞噬的生灵，让灾厄学会了...模仿。\"
仿佛印证她的话，海天交界处升起一道水龙卷。旋转的水流中，渐渐凝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胜雪，额心\"虚\"字闪动，赫然是葬仙陵里那个最初身！
\"幻象？\"凌九霄断剑横握。
\"不。\"慕清雪银瞳剑直指水人右臂，\"看那里。\"
水做的袖管里，隐约可见青铜骨骼。而骨骼表面，正跳动着与剑冢邪剑同源的血焰！
\"聪明的孩子们。\"水人发出与最初身一模一样的声音，\"本座确实小瞧了你们。\"
海浪突然炸开。水人右臂的青铜骨自动离体，在空中化作三寸小剑。虽然体积缩小万倍，但凌九霄瞬间认出这就是那柄残缺巨剑的核心——剑身上\"太虚\"二字的\"太\"字只剩半边！
\"想要吗？\"水人轻笑，\"拿你手中的断剑来换。\"
凌九霄体内雷纹突然暴动。九道纹路在皮肤表面游走，最终汇聚到断剑缺口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断剑竟自动延长了半寸——恰好是青铜小剑的长度！
\"它在感应本体！\"慕清雪突然挥剑斩向水人，\"小心调虎离山！\"
银瞳剑光划过水人脖颈，却像劈中实体般溅起一串火星。水人扭曲变形，转眼化作苏墨白的模样：\"妹妹，连兄长都认不出了？\"
这个称呼让慕清雪剑势微滞。假苏墨白趁机突进，青铜小剑直刺她眉心雷纹！
\"铛！\"
凌九霄的断剑及时格挡。双剑相击的刹那，异变陡生——青铜小剑突然软化，如毒蛇般缠上断剑，而假苏墨白的身影则炸成漫天水珠，每颗水珠里都映出不同画面：
有玄天宗弟子在血雨中变异，有凡人在睡梦中长出青铜骨骼，最中央的水珠里，赫然是正在东海某处闭关的...楚无涯！
\"它去找楚无涯了。\"慕清雪银瞳剑搅碎水珠，\"这些画面是故意...\"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银瞳剑脱手插入沙滩。剑格上的眼瞳疯狂转动，映照出千里外的恐怖景象：一座青铜宫殿正在楚无涯闭关处拔地而起，而宫殿大门上挂着的，正是苏清玥的魂灯！
\"姐姐...有危险...\"
凌九霄刚要搀扶，手中断剑突然传来剧震。缠绕剑身的青铜液体正在疯狂吞噬雷纹之力，转眼已蔓延到剑柄。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与慕清雪之间的灵力联系正在被某种力量篡改——每当他想运转雷纹，体内就会浮现血色竖瞳的虚影！
\"斩断连接！\"慕清雪突然将银瞳剑刺入自己左肩，\"它在通过剑冢印记污染你！\"
紫金色血液喷溅在断剑上，青铜液体发出刺耳尖叫。凌九霄趁机催动全部雷纹，九道电光顺着剑身劈落，终于将诡异液体逼退。但脱离剑身的液体并未消散，而是化作迷你版的青铜巨剑，朝东海方向疾驰而去。
\"追！\"
两人御剑追出百里，突然同时停滞——前方海面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楚无涯。
但不是被灾厄侵蚀的怪物，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体。他腰间悬着破碎的青冥佩，手中握着一柄赤红长剑，剑尖正抵着青铜小剑的剑锋。
\"好久不见。\"他转头露出熟悉的讥笑，\"看来没了我，你们连柄破剑都收拾不了？\"
凌九霄瞳孔骤缩。这个语气，这个神态...绝不是被附体的傀儡！
\"别那么惊讶。\"楚无涯剑锋轻转，竟将青铜小剑逼退三步，\"你以为葬仙陵里，被分尸的'怒'之化身为何能保留意识？\"
青铜小剑突然发出高频震颤。海面炸开无数水柱，每道水柱顶端都站着一个血色人影——全部是楚无涯的模样！
\"看清楚了。\"真楚无涯突然割破手腕，让血染红赤剑，\"这才是凌太虚'怒'之本相！\"
血剑挥出的弧光扫过海面，所有假身瞬间灰飞烟灭。青铜小剑仓皇逃窜，却被突然出现的赤色雷网兜个正着。
\"接好了！\"楚无涯将捕获的小剑抛来，\"这可是...\"
一道血雷从天而降，将他劈入深海！凌九霄飞身去救，却见楚无涯在沉没前做了个诡异手势——那是《太虚神衍诀》里记载的\"兵解\"起手式！
\"他要...\"
震耳欲聋的爆炸掀起百米巨浪。等海面平静时，哪里还有楚无涯的身影？唯有那块破碎的青冥佩浮在水面，佩上多了一行小字：
【东海之极，剑阁旧址】
慕清雪打捞起玉佩时，银瞳剑突然发出苏清玥的声音：\"小心...兄长他...\"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青铜小剑在凌九霄手中突然自爆，冲击波将两人掀飞数百丈。而在爆炸中心，悬浮着一滴青铜血珠，血珠中传出最初身的声音：
\"游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