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剑阁的废墟比记忆中更加破败。
凌九霄站在曾经的主峰遗址上，诛星石剑插在身前。三年前那场大战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辨——整座山脉被拦腰斩断，断面光滑如镜，至今残留着青铜色的灼痕。
\"根据指环指引，入口应该在...\"紫苏的异色双瞳扫过废墟，突然定格在一块不起眼的断碑上，\"那里！\"
断碑上刻着半截剑诀，正是凌九霄当年初入剑阁时学过的《太虚引》。但此刻在诛星剑的感应下，碑文正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
凌九霄剑指轻划，诛星剑纹从掌心蔓延至碑面。碑文如活物般蠕动重组，变成全新的文字：
【以剑问心，以血叩门】
紫苏刚要上前，凌九霄突然拦住她：\"不对。\"他指向碑文边缘几乎不可见的裂纹，\"这是后来者加上去的，原碑文被修改过。\"
诛星剑突然自动飞起，剑尖点在裂纹交汇处。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真正的铭文：
【剑非剑，道非道，太虚本无门】
凌九霄银瞳微缩。这三句话是凌太虚《剑冢铭》的开篇，当年刻在剑冢最深处，唯有守剑人才能得见。
\"需要守剑人血脉？\"紫苏猜测道。
凌九霄摇头，突然并指成剑刺向自己眉心。一滴银白色的\"血\"渗出——不是真正的血液，而是星渊中凝聚的剑魄精华。
血珠接触碑文的刹那，整块断碑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地面开始下沉，露出螺旋向下的青铜阶梯。阶梯扶手上刻满剑形纹路，每道纹路中都流淌着液态星光。
\"这是...\"紫苏的异色双瞳微微收缩，\"星髓？\"
凌九霄拾级而下，诛星剑悬浮在侧。随着深入，阶梯两侧的星髓逐渐明亮，映照出墙壁上的壁画——不是颜料绘制，而是用无数微型剑器拼嵌而成！
第一幅画展示着九位剑客围炉论道；第二幅变成八人持剑指向中央那位；到第三幅时，中央剑客的胸口已经插着八柄剑，而他的剑则指向星空...
\"九曜剑派的创立与背叛。\"凌九霄轻触壁画，指尖传来刺痛——这些微型剑器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初代持剑者就是中央那人。\"
紫苏突然按住太阳穴：\"我看到了...慕清雪的记忆碎片。这些画与剑冢最底层的...\"
\"一模一样。\"凌九霄接上她的话。当年他与慕清雪深入剑冢时，也曾见过类似壁画，只是没来得及深究。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九个剑形凹槽，其中八个已经填满各色剑器——戮仙、归墟、天机...赫然是太虚九剑的形态！
\"缺了太虚主剑。\"紫苏数了数凹槽。
凌九霄却盯着门缝处渗出的青铜液体：\"不，缺的是诛星剑。\"
他举起石剑，却没有插入凹槽，而是突然斩向青铜门！剑锋接触门扇的瞬间，整扇门扭曲变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门上的八柄剑器同时脱落，在空中组成杀阵袭向二人。
紫苏腰间长剑出鞘，剑格晶体中射出紫金光束。被光束照到的剑器纷纷坠落，但仍有四柄突破防线。
凌九霄不躲不闪，诛星剑画圆。石剑表面突然剥落，露出内里银白色的剑身——与当年堕天剑的材质一模一样！四柄袭来的剑器如燕归巢，自动吸附在银白剑身上，融合为一道璀璨剑轮。
\"果然都是分身。\"凌九霄冷笑。诛星剑指向颤抖的青铜门，\"楚无涯，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青铜门突然静止，随即如水银泻地般融化。门后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不是楚无涯，而是...苏墨！
更准确地说，是苏墨的尸身。他双眼被青铜钉贯穿，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双手却保持着结印姿势。印诀中央悬浮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种子，正是当年凌九霄从自己胸口取出的那种！
\"尸解术...\"紫苏倒吸一口凉气，\"他把自己炼成了门卫。\"
凌九霄诛星剑轻颤，剑光照出苏墨尸身后方的景象：一个简陋的石室中央，摆放着青铜棺椁——与剑冢中封印太虚剑灵的那具一模一样！
棺盖自动滑开，露出里面平躺的楚无涯。不，应该说是楚无涯的\"蜕\"。那具身体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皮肤下可见星河流动，胸口处有个拳头大的空洞，边缘处还残留着剑痕。
\"诛星剑原本的主人。\"凌九霄突然明悟。他走向棺椁，诛星剑自动飞向尸身胸口的空洞。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的刹那，苏墨的尸体突然暴起！那半截断剑带着凄厉剑鸣刺向凌九霄后心。紫苏的拦截慢了半拍，剑锋已经划破凌九霄的衣袍——
\"叮！\"
金铁交鸣声中，断剑停在了皮肤表面。凌九霄背后不知何时浮现出完整的九曜剑图，图中九星流转，将攻击尽数化解。
\"够了。\"凌九霄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抓，苏墨的尸身顿时僵直。诛星剑光扫过，青铜钉从尸身眼中退出，露出下面完好的眼眸。
苏墨——或者说他残存的意识——终于开口：\"验证...通过...\"尸体缓缓跪倒，化作青铜沙粒，\"请...拯救...师尊...\"
沙粒流向棺椁，在楚无涯胸口形成暂时的填补。半透明的尸身突然睁眼，瞳孔中倒映出凌九霄的身影。
\"你终于来了。\"楚无涯的声音直接响在意识中，\"比我预计的晚了三年。\"
凌九霄诛星剑指向棺中人的眉心：\"解释。\"
\"我算是凌太虚的记名弟子。\"楚无涯的\"尸体\"竟然露出微笑，\"或者说，是他留在现世的保险丝。\"
随着他的讲述，石室墙壁上的剑器自动重组，展示出新的画面：三千年前凌太虚分离剑体时，偷偷将一缕\"火种\"封入普通弟子楚无涯体内。这缕火种不参与守剑人轮回，只在最关键时觉醒。
\"我的使命是监督守剑人体系。\"楚无涯的影像指向自己胸口的空洞，\"并在母剑苏醒时，激活真正的'太虚正道'——诛星剑。\"
凌九霄皱眉：\"那你为何死在剑冢？\"
\"因为发现了一个可怕真相。\"楚无涯的影像突然扭曲，\"守剑人血脉被污染了。从第二代开始，每个守剑人体内都藏着'它'的种子。\"
墙壁画面变成血腥的屠杀场景：历代守剑人在某个特定时刻突然发狂，屠戮同门后自尽。而他们流出的血，全都诡异地渗入地下...
\"剑冢在喂养什么。\"紫苏突然道出关键。
楚无涯的影像赞许地点头：\"所以我用尸解术假死，暗中培养苏墨这个'纯净容器'。\"影像转向凌九霄，\"直到感应到你体内的初代剑骨苏醒。\"
凌九霄想起当年剑冢之战，楚无涯临终前将两颗\"果实\"抛给自己——一颗补全太虚剑，另一颗赋予守剑人印记。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
\"诛星剑的剑种与剑鞘。\"楚无涯证实了他的猜测，\"我等待千年，就为把它们交给真正的初代传人。\"
影像突然开始闪烁。苏墨尸身所化的青铜沙粒正在流失，楚无涯的\"尸体\"重新变得透明。
\"最后一步。\"影像急促道，\"诛星剑需要剑心激活，而剑心在...\"
话未说完，整具尸体突然汽化。棺椁底部露出一个隐藏凹槽，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眼球——银白色的竖瞳，与凌九霄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
紫苏突然按住自己左眼：\"这是...\"
\"凌太虚的左眼。\"凌九霄拾起眼球。接触的刹那，诛星剑剧烈震颤，银白剑身上浮现出血色纹路——与母剑的纹路如出一辙，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石室开始崩塌。紫苏拉住凌九霄：\"快走！整个剑阁要沉了！\"
两人冲出阶梯时，身后的通道已经化为青铜液体。诛星剑自动飞起，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隙。穿过裂隙的瞬间，凌九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画面：
星空深处，母剑的剑格竖瞳突然流血。而在竖瞳深处，初代持剑者的身影比三年前清晰了许多，似乎正在...挣脱束缚？
脚踏实地时，他们已站在南海孤岛上。紫苏的异色双瞳瞪大：\"刚才那是...\"
\"信号。\"凌九霄将凌太虚的眼球按入诛星剑格，\"初代持剑者还活着，而且...\"
他的话被腰间突然发热的剑印打断。诛星剑自动投射出八道画面——分散各地的八位守剑人同时遇袭，而袭击者竟然是...他们自己的影子！
最危急的是北境那位牧童。他的归墟剑印被影子生生扯出胸膛，眼看就要被吞噬...
凌九霄诛星剑突然插入地面。剑格处的眼球大睁，一道银白剑光穿透虚空，直接命中千里之外的影子。被击中的影子发出母剑同款的金属尖啸，随即化为青铜液体。
\"它开始狗急跳墙了。\"凌九霄拔剑而起，\"召集所有守剑人，是时候了。\"
紫苏刚要询问地点，诛星剑突然射出一道星图——不是九曜剑图，而是一个全新的星座。图中十颗星辰的位置，赫然对应着现世十处秘境。
\"十绝剑阵...\"紫苏读出剑身浮现的文字，\"需要十位持剑人共同...\"
她的话戛然而止。诛星剑突然脱手飞向凌九霄身后！金铁交鸣声中，一个完全由青铜液体构成的人形显形——那面容，赫然是年轻版的凌太虚！
\"终于见面了。\"人形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