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有人已经下去过了么？”
丁金根表情诡异，冲着纪初桃扬了扬下巴。
“这个小姑娘，下去过了，她应该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的，是纪初桃头的后侧位置，几乎就是那些尸体脑后鳍的位置。
瞬间，小哥的气场直接变了。
他目光凌厉起来，冷冷看着丁金根，声音沉得滴水。
“你看到了什么？”
吴邪也倒吸一口冷气，这丁金根看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小桃子头后侧的位置，几乎就是他看到那些尸体脑后鳍的位置。
“说啊，你到底在小桃子脑袋后面看到了什么！”
话题中心的纪初桃却是脸色变都没变，似乎并不担心自己背后到底有没有那种古怪的鳍。
丁金根似乎懒得和他们周旋了，直接策马往前，走向小树林。
少女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丁金根背后，红唇张合。
“都绑回去。”
她的声音刚落，小哥他们直接策马冲上去。
胖子直接扑过去，把丁金根扑下马，吴邪则冲向丁金根身后那个，直接翻到他的马上，扣住那人的后脖子，两人一起坠马。
小哥边上的两个人直接被他的马鞭抽到马下。
他策马绕了一圈，忽然上去，稍微弯身向上扬鞭，每人在下巴附近三角区猛的一鞭。
抽得对方口水炸出来，直接晕厥。
纪初桃什么都没做，只是冷冷瞧着最后那个人马起速度，绕过金万堂，往小树林冲去。
她扬马路过小哥，后者瞬间翻身上马，朝着跑掉的那人追去。
吴邪和胖子留在原地绑人。
对方的马显然已经疲倦了，跑得没有他们快。
纪初桃驾着萨仁跑的飞快，很快两匹马都靠近了小树林。
这时光线忽然变暗，天空乌云遮月，瞬间天光就没了。
纪初桃和小哥都能夜视，便没理会，继续往前撵人。
四周很快一片漆黑，黑暗当中，前面的人忽然停马，身上的灯也瞬间熄灭。
紧接着，两人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黑暗笼罩以后，他们前方忽然闪现出三块巨大的白色石碑，每一块都有三人多高，犹如墙壁一般。
上面写满了回鹘式蒙古文，石碑风化太严重了，根本看不清楚内容是什么。
三块石碑的排列方式是用在皇陵广场上的，用的是白色的石头，不是汉白玉，虽然没有什么纹理雕刻装饰，但是非常霸气。
石碑后面更远的地方，还出现了一些影子，是一些非常巨大的建筑。
几秒之后，月亮冲出云层，四周亮了起来。
月光出现的一瞬间，那三块巨碑也在那一瞬间莫名消失了，原地什么都没有，就像石碑未曾出现过一样。
而他们俩追击的那个人，也冲进了小树林里，消失不见。
纪初桃紧紧地抿起唇瓣，对眼前出现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情况，刚刚那个皇陵好像会瞬间转移一样，来到了这里。
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如梦幻泡影一般。
小哥也皱着眉，所有的石碑和皇陵建筑他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然而只是一瞬间，那些东西又全部消失。
他抬起原本箍在初桃腰上的手，接过缰绳，轻声问道。
“怎么样？”
少女坐在小哥身前，摇摇头。
“消失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树林里静谧无声，并没有刨土的声音。
不管如何，那个人只要刨土就多少都会出现声音，但……里面一片死寂。
刚刚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可是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几块巨大的石碑上，所以并没有去仔细分辨。
以至于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
“进去看看。”
小哥下定结论，一扯缰绳，抱住老婆驾着萨仁进入小树林。
小树林边缘的尸体已经都不见了，纪初桃打起手电四处扫射。
然而这一次，林子里和白天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意外，而且他们追的那个人，以及挖出来的那些尸体，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林子里，两人找到了那些瓷器围着的区域，还有胖子的酒囊。
除此以外，整个小树林任何东西都没有。
夫妻俩重新回到扎营的地方，吴邪和胖子已经把人都绑了起来，站在那等他们，表情都非常担心。
帐篷旁边，活人死人捆了一大堆。
纪初桃简单把情况说了一遍，刚说完，就被小哥拉进了帐篷里。
男人眸光深深，表情也异常严肃。
“是不是和那个石珠子有关系？”
经过刚刚的一切，小哥在心中复盘了整个事件，他发现这些人和初桃唯一的共性可能就是，他们都接触了那个石珠子。
那些人都去了一个地方，有可能就是天下第二陵，并且吞噬了石头珠子，拿上陪葬品，才又赶路回来，到小树林里去挖坑，让自己窒息而死，从而引来那种耳朵后面带鳍的怪物。
从丁金根的话里，现在初桃显然已经沾上了石头珠子的气。
所以他才能说出那句话——“这个小姑娘，已经下去过了。”
小哥现在非常急迫，他的体质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成了桎梏。
他现在根本就不能保护初桃，甚至连阻断这里面的发展都做不到。
他在这里，完全是个普通人。
小哥又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曾经他没办法阻止初桃一定要进入陨玉一样。
对上小哥的视线，纪初桃能清楚看见他眸中从未出现过的挫败。
“没关系的。”
她看着小哥的眼睛，认真说道。
说完后主动靠进小哥怀里，搂住他的腰身，娇嗲清甜的声音带着安抚。
“我没事，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感受到小哥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少女直接抬起头，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是真的，在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我的青铜刀就把它脑后的鳍砍了下来。”
初桃的眸色十足的认真，令小哥不由自主放下点心，但他还是不想初桃有任何危险。
他想把那个石头珠子拿过来自己带着，还没说出口，初桃的手就搭在了他的唇上。
“张起灵，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小哥垂眸看着她，点了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保护好初桃。
少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双臂缠上小哥的脖颈，让两人完完全全贴在一起。
她一直都知道。
纪初桃本来还想去观察一下丁金根，但小哥直接强势地把她塞进睡袋里，抱着她在外面守夜。
没办法，她只能先睡觉。
等老婆睡醒了以后，小哥才在躺椅上披上睡袋睡着了。
纪初桃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给他盖上外套。
此时大概凌晨四点多钟，草原上的日出已经开始。
太阳和草原形成无比瑰丽的景象，万籁俱寂，朝霞变幻出几十种颜色。
他们在的地方是一处高地，能看到远方雾气流淌，漂亮得难以形容。
小哥睡着以后，吴邪很快也醒了。
昨天晚上在扑人时，他不幸太阳穴被踢中，疼得差点直接晕过去，所以等小桃子和小哥回来以后就进帐篷睡觉去了，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看见小桃子就站在晨光底下，他便过去和小桃子一起看了日出。
接着两人一起去询问丁金根那批人，主要是审问丁金根，把昨天的战利品拿出来准备逼供。
包括不限于小哥捡回来的陶俑碎片，小桃子从死尸胃里拿出来的黑色葡萄石。
详细的过程吴邪不想赘述，反正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丁金根的精神状态有一些问题。
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每当他们问出一些关键问题，他就会立即放空，从而停止回答。
似乎有什么东西掩藏在他的潜意识里，控制着丁金根关于天下第二陵的一切思绪。
金万堂醒了以后，也过来加了一脚，很快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纪奶奶、小三爷，你们知道我这个人，对人性还是懂得还是比较通透的，而且对金根也有所了解，我现在要说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你说。”
吴邪看着他，让他快说。
金万堂神情严肃。
“我觉得，这个人他不是金根。”
？
纪初桃头顶生出一个问号，但内心深处她竟然还真的是相信堂堂的说法。
“小三爷，纪奶奶，这个人是金根的脸，但他不是金根，这个人感觉不是金根。”
金万堂一边扯着丁金根的脸，一边重复。
纪初桃一直看着丁金根，发现，他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她微微皱起了眉，这个笑容……和陶俑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就是，有什么东西此时已经寄生在丁金根的身体里面，而且占据了他的意识。
虽然丁金根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但一旦触及到核心秘密，这个东西就会出来。
“你是谁？你是蟒古尸吗？你们是不是要去找入口？”
少女的蒙古话现在已经很流利了，她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盯着这张黑脸。
丁金根脸色毫无变化，只是没有意义地微笑。
这时大云遮日，整个草原忽然阴暗下来，而他的目光，开始看向远处小树林的方向。
一点点无形的薄膜在他耳边扩张了一点，纪初桃眼尖地看到了。
“你是蟒古尸！”
她迅速说了一句。
“你要带他们去做什么？”
丁金根转过头看向她，忽然说了一句蒙古话。
吴邪也一直在仔细观察，他发现丁金根说完这句话以后，小桃子的表情明显就变得奇怪起来，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金万堂身上。
这老狗，明明就是听得懂蒙古话。
“小桃子，他说什么了？什么意思啊？”
吴邪赶紧问道。
纪初桃看了他一眼，轻声解释。
“他说他们只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这其实是一句蒙古的谚语，意思是——你以为我们已经到达了牧羊的地方，但其实我们只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这原本是在解释蒙古人的游牧状态，永远是在路上的意思。
但傻子也知道，现在这话肯定不是同一个意思。
而丁金根此刻，又对着纪初桃说了一句话，这回除了她以外，谁都没有听懂。
他说：你也会和我们一样。
纪初桃明白，也许就是因为她拿了那个石头珠子，而这个石头珠子就是这一切发生的关键。
按照她和小哥的推测来看，丁金根他们应该是进入了什么地方。
在这个地方，他们知道了进入天下第二陵的方法，或许就是食用这种石珠子。
随后他们返回这片树林，就像昨天晚上那样，通过某种奇特的方式，进入那座行踪诡秘的天下第二陵。
他们不是从天下第二陵里出来才死的，可能仅仅是进了某个陪葬坑，找到线索才出来。
并且正是这种诅咒一样的方式，才是进入第二陵的关键。
丁金根是如此，那些尸体是如此，连过堂风也一模一样。
后面再问的时候，丁金根干脆什么都不说了，精神完全是恍惚的。
纪初桃检查了他的肚子，如她所料，里面也是鼓的，估计装的全是石头葡萄。
胖子醒了以后，纪初桃让他帮这些人催吐，否则就算就地放生，他们最后的结局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
吴邪去做早饭，她和堂堂则鼓捣卫星电话。
“纪奶奶，真不能报什么希望，这里信号实在是太差了，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金万堂碎碎念着，此时已经是他们听了第十遍的白噪音。
关于纪奶奶这个称号，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了，暂且按下不表。
云层再次退却，阳光明媚起来，金万堂再一遍鼓捣卫星电话，这一次，对面传来了声音。
纪初桃瞬间眸色一变。
“堂堂，声音大一点。”
那声音她听着很耳熟，好像是小花的声音。
金万堂赶紧把声音调大，虽然非常模糊，但纪初桃还是清楚地分辨出小花讲了什么东西。
“我们已经到了，这是单向联通，每一次卫星周期，广播一遍，并不是真人，下面的内容听好。”
少女抢过卫星电话，肃着脸捏紧放到耳边。
广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一段广播，只针对一个人播放，他的名字叫做张起灵，请把以下信息，用尽一切方式，传递给张起灵。”
广播继续停顿，然后播放。
“张起灵，你不能进入这里，你不能进入这里，你不能进入这里。”
广播发出了一连串白噪音，接下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话，但是连纪初桃都听不清楚。
吴邪听到声音过来时，就看到小桃子手上捏着的不锈钢杯，已经完全变形了……
白噪音结束以后，整段广播回归到最前面，重新开始播放。
这次吴邪也听见了，脸色同样变得难看。
广播一遍一遍循环，但是前面的信息讲完之后，后面那一大段白噪音，一下又出现，后面的话完全听不清楚。
如此循环三次，吴邪也意识到是声源的问题。
不知道什么原因，小花的这一段话，最后的那一句长句，似乎损坏了。
卫星每天会经过草原上空一次，只有那个时候所有队伍的卫星电话才可以和外界联络。
小花应该是用卫星电话录下了一段广播，定时向外广播，所以这一段话只有在那个时间，循环播放。
吴邪脸色惨白，还想努力分辨那一段模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卫星电话就静默了，抬头看天，意识到卫星已经划过了他们的上。
吴邪叹了口气，想去问小桃子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她和小哥是夫妻，也是命运共同体。
然而他发现，小桃子此刻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甚至有些吓人。
他沉默了。
小花的声源根本不是无意损坏。
是有人特意损坏了他最想说的那句话，而这段话很有可能就是原因的关键所在。
想明白以后，纪初桃脸色冷得可怕。